溫宜青看了她一眼,見她眼中帶著安撫,才走到她身邊的位置坐下。
她挺直了脊背,像那日初到京城時一樣,接受所有人的打量。只是那時無論心中各懷什麼心思,所有人面上都是善意。不像此刻,只差將厭煩寫在臉上。
她早已看清這些人的面目,早已不抱任何期待,傷心也沒有後,如今剩下的也就只有滔天怒意。
陳奶娘也匆匆趕了過來。
她站到自家主子身邊,低聲飛快地道:「小姐,善姐兒睡下了。」
她那么小的孩子,今日走了那麼多的路,早就累的不行,連功課也來不及做,腦袋一沾枕頭就睡了過去。
溫宜青輕輕點頭。
「既是覺得我在鬧事,那就趁今日,我就鬧得明明白白,將所有話都說清楚。」她抬眼看向屋中眾人,目光直直地看向祁夫人,在憤怒之後,她的腦子奇異般的冷靜,此前遇到的樁樁件件事情也陳列眼前。她語氣平靜地問:「若今日丟的是祁晴呢?」
三夫人立刻道:「青娘,你說話歸說話,可不要咒我家晴兒。」
溫宜青冷笑:「是,祁晴是你的女兒,三嫂尚且知道著急,可善善也是我的女兒,你怎麼就好意思說此事就這樣算了?」
三夫人脫口而出:「那怎麼能一樣?」
「怎麼不一樣?」
她目光如炬,三夫人張了張口,狼狽地避開了她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目光。
溫宜青又看向祁夫人:「當初是你們先派人到雲城,說我是伯府的女兒,好說歹說,一定要我進京。等我到了京城,您卻說無法上族譜,您還說,即便是不上族譜,我也是忠勇伯府的人。這就是您說的一視同仁?」
「好啊。」祁夫人怒極反笑:「我說你今日怎麼這般鬧騰不休,原是借著善姐兒這件事情給自己出頭。」
溫宜青輕輕闔上眼。
祁夫人的話響在耳邊,「照你這話說的,難道是我們伯府虧欠了你?是,當初你是被調換走,才流落商戶,但自從你回府以後,家中何曾虧委屈過你?今日善姐兒走丟了,你大哥侄子親自出門去尋,此事連官府都驚動了,難道他們還沒將你放在心上?」
「大哥與昀哥兒的好意,我自是記在心中。」
「那你還有什麼不滿?」
她握緊了扶手,一字一句地重複:「母親,若今日走丟的是祁晴,催馬車回家的是善善呢?」
「……」
「若害了姐妹的人是善善,你也會說此事算了嗎?」
「……」
溫宜青諷刺一笑。
她的相貌柔美,平日裡也溫柔小意,從不與人置氣,不像三夫人愛鬧騰,雖身在伯府,可為人處事低調,遇到事情也從不與人爭論,即使與祁夫人有過口角,也從未有過重話。
但此時,她像是什麼也不顧了。
三夫人站起身來,還想說點什麼,陳奶娘上前一步擋在了自家小姐的前面。
往前幾年,她不知罵過多少媒婆,此時更不客氣:「我們小姐來到你們府上,可曾過過一日好日子?做盡了厚顏無恥事,還往自己臉上貼金,還道是什麼功勳伯爵,名門望族,我呸!便是饑荒災年,有良心的人家也不會賣兒鬻女,你們伯爵府倒好,見著了賀大人,沈公子,榮華富貴在眼前,親生的女兒也要稱著斤兩賣,還不准叫人道一聲委屈。」
「我們小姐好端端待在雲城,你們巴巴把人請過來,當初一口一句可全是好話,到頭來呢?大的假仁假義,小的心腸歹毒,親生的姐妹都要害。」
陳奶娘雙手叉腰,破口大罵:「就是到了衙門,見了官差,青天大老爺都要說一句人面獸心,髒心爛肺了的玩意兒!」
祁夫人只覺被心口氣得一陣一陣的疼,她捂著心口,卻沒有倒下去,扶著榻上小桌,疾言厲色道:「青娘,你也不管管這刁奴?」
溫宜青一動不動。
祁夫人大怒:「你還有沒有把伯府放在眼裡,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娘?!」
溫宜青抬起眼,冷冰冰地看向她,「我不稀罕。」
……
第二日一早,善善是被娘親叫醒的。
她還沒奇怪平日裡叫她起床的丫鬟姐姐去了哪,很快便又被早膳吸引走了注意力。娘親親自下廚,做的是雲城的家鄉口味,她頓時將什麼疑惑都拋到了腦後,吃得肚皮滾圓。
等到了去上學堂的時候,娘親親自牽著她的手出門,指著門口的一輛馬車對她說:「從今日起,你與石頭就坐這輛馬車上學,回家的時候也坐這輛,記住了嗎?」
善善點了點頭,又茫然地問:「那大表哥他們呢?」
「他們坐原來的馬車。」
「我不與他們一起嗎?」
溫宜青輕聲說:「人多,坐不下了。」
善善點點頭,記住了。
反正到了學堂也能見到大表哥他們,她也不介意換一輛的馬車。原來的馬車上還有二表哥和四表姐,每次見到她和石頭哥哥就要像小豬仔一樣哼來哼去,以前還想趕石頭哥哥下車,善善也不喜歡與他們坐一起。
的馬車與原來差不多大,坐兩個小孩寬敞得不得了,裡面還鋪了軟墊,放了點心,更比先前舒坦。善善高興極了。
只是到了學堂以後,她才樂極生悲。
昨夜睡得太早,忘了做夫子布置的功課,夫子拿著細細的柳紙條,輕輕抽了兩下她的掌心,把善善的眼淚都打下來了。她呼著紅彤彤的手掌心,還沒緩過來,又聽一陣嚎啕哭聲響起,抬頭一看,祁晴也被抽了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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