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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页(第1页)

心砚和雨墨认真劲十足,跪坐两边,做好了学习的姿态,白振轩却教得心不在焉,他手里捏着一颗黑子,举棋不定道:“阿暖,既然是九连环,哪来的十种花样?你这不是明摆着为难温贤弟吗?”

白云暖对眼前的棋局胸有成竹,淡淡笑道:“何以见得我是为难温鹿鸣呢?阿暖为难的,明明是章家大少爷。”

白振轩愣住,将手里的黑子握到掌心去,“如此就更不应该了,章大少爷好歹在凌云寺时出手帮了白家,要知道如果没有他,那现在随相爷去京都的就是我,不是琴官相公了。”

白云暖抬头,目注着一脸正气的哥哥,心里笑道:哥哥,你不会的,你宁可惹祸上身,亦不肯摧眉折腰事权贵。你若肯随相爷去京都,那前世也就不会落了个马革裹尸的结局了。

“总之,哥哥觉得你今天这样戏弄人实在有些过分。”

白云暖只是笑看着哥哥,云淡风轻,并不与哥哥辩解。

如果没有章乃春,心砚不会死,翰哥儿不会死,自己亦不会病痛一生含冤惨死。她不过是小小戏弄了章乃春一下,这又怎么能抵消得了章乃春前世对她对儿子犯下的罪孽呢?抵消不了!无论如何都抵消不了!

心砚蓦地插嘴道:“其实小姐并不是在戏弄章少爷,九连环确有十种花样的。”

众人都好奇地把目光投向心砚,心砚笑道:“第十种花样叫日落西山,我和雨墨都会。”

雨墨机警地瞅瞅少爷又瞅瞅小姐,这才点了点头,却不敢得意地笑,只是恭谨地道:“日落西山,的确是我和姐姐一起想出来的九连环的第十种花样。”

“这么说九连环不该叫九连环,倒要易名叫十连环了?”白振轩不由振奋起来,“我这就告诉温贤弟去。”

“哥哥不可,说好了要教心砚和雨墨下棋的,怎么可以一拖再拖出尔反尔?”

白振轩想想也是,遂又调整了坐姿,一边将手中的黑子落在棋盘上,一边道:“等我教会了你们两姐妹下棋,你们也要把‘日落西山’的花样教给温贤弟去,就当做是跟我学棋的学费好了。”

心砚和雨墨见白云暖一脸严肃,便谁也不敢吭声。

白云暖道:“没有我同意,谁要是敢把‘日落西山’教给温鹿鸣,仔细她的皮!”

说着,站起身,拍拍手道:“你们师徒三人好好切磋棋艺吧,我找父亲母亲去。”

“小姐,要心砚跟着吗?”心砚欲起身。

白云暖忙摆摆手,“我自己走走,你用心下棋,学得精湛了,才好陪我下几盘。”

说毕,径自踏着草地找父亲母亲去。

白云暖沿着草地,且寻且行,也不知父亲母亲躲在何处过二人世界,而自己竟渐渐走得远了,喧嚣的人声都被抛在身后,不远处传来水流从高处落向低处的声音,白云暖一时好奇便循声走去。

绕过一片矮坡,果见一条白练一样的瀑布从对面悬崖上落下来,飞花碎玉,落进崖底的潭水时腾起阵阵雪浪。

那瀑布两边都是苍劲古老的树木。

只见枝叶葱绿的古木弯曲着躯干半浸在瀑布中,任凭白花花的瀑布冲刷着,宛若一个个头披秀发,裸露玉体的仙女,在圣水中尽情地沐浴嬉戏。

白云暖爬上一段陡峭的栈梯,站到了一块空旷的平地上。

见着眼前颇为壮丽的美景,白云暖暂时忘记了所有前世的仇怨今世的愁闷,只管张开双臂,仰头闭目,酣畅呼吸。

正心旷神怡着,肩上猛然被谁拍了一下,白云暖吓了一大跳。

羞辱

白云暖回身一看竟是温鹿鸣,蓦地一惊,脚底一下踩滑身子便向后退了几大步,眼见着就要滑向崖下,温鹿鸣一把上前抓住了她的手,嘴里道:“白小姐小心。”

白云暖惊魂甫定不敢再动,她已感觉到自崖底散发上来的森凉的水气在背后冷飕飕地鼓胀着。

正僵硬着身子,吓得脸都绿了,温鹿鸣用力一拉,终于将她拖离了崖边。

白云暖松了一口气,见温鹿鸣还握着自己的手不禁又羞又赧,尴尬万分。

温鹿鸣见白云暖局促地盯着自己的手,面色微微一红,随即松开了白云暖的手。

白云暖走到空地一棵大树下坐了,还是无法平复自己凌乱的心绪。前世的仇人竟对自己伸出援手,她该情何以堪?

温鹿鸣见白云暖并不看自己,无措地坐在那,不知该如何安放手脚,眼神也左右飘忽。他沉默了一会子,终于道:“白小姐,在下能请教你一事吗?”

碍于温鹿鸣刚才救了自己,白云暖遂抬头冷冷地看着他,道:“请说。”

“来白家之前,在下与白小姐素未谋面,实在不知何处得罪了白小姐,得白小姐冷眼看待,还请白小姐明示。”说着,温鹿鸣深深一揖。

“这世界上的人与物皆有缘分一说,我看你第一眼就讨厌你,行吗?”白云暖说着,站起身就走。

刚走了几步,只听温鹿鸣在背后道:“这不过是借口!就算你要判我死刑,亦要让我死个明白,还请白小姐明示!”

白云暖听着温鹿鸣愁闷到近乎乞求的话,不禁心里畅快。比起前世她和翰哥儿所受的屈辱,如今温鹿鸣受的这点小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白云暖唇边绽了一抹鄙夷的笑,回过身去,斜睨着温鹿鸣冷冷道:“你,温鹿鸣,不过是寄养在白家的一条寄生虫,有道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本小姐跟前求明白二字?”

当头一盆冷水浇下,温鹿鸣只觉难看至极。

白云暖却没有完,继续嘲讽道:“你只需夹着尾巴呆在白家,换得一日三餐温饱,捱到大比之年,若能蟾宫折桂自然最好,若不能你就继续寄居白家,捧好我父亲的臭脚,拍好我哥哥的马屁,乖乖地做你的温世侄、温贤弟才是正道,又何必巴巴地纠结本小姐对你是什么态度呢?怎么,难道你竟然对我还存了心思不成?你难道想笼络住我,好入赘白家傍住你的长期饭票?白家有我哥哥这样的嫡子男丁,轮不到我一个女子去守护家业的,如果你存了这样的心思,本小姐劝你趁早打消,我无论如何都看不上你,我看到你就觉得恶心……”

温鹿鸣浑身的血液都往脑门上涌去,他哑着声凄惶道:“白小姐想多了,在下绝无……”

白云暖却并不多听他解释,一扭身头也不回去了。

温鹿鸣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崖上,看着那绝壁上的瀑布奔流而下,只觉思绪也如万马奔腾,胸口闷得透不过气来。

他堂堂须眉,竟让一个女流之辈如此羞辱。如果不是家道中落,父亲没有法子,他又怎么会依从父命投奔白家,又怎么会平白无故受这窝囊气?

真是龙困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有道是士可杀不可辱,这一口气,他如何咽得下去?

温鹿鸣在瀑布旁站了许久,直到嘴唇被自己咬出了血,方才打定了主意:他要离开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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