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太后年事已大,也越来越笃信佛教,在慈宁宫中也设了佛堂,元春这份礼物,当真是费了心思的。
太后喜欢元春,自然便多传了旨意让她进宫,第三次进宫的时候,太后恩准元春带着不满一岁的松昆进宫,这小松昆长得极其敦实,白白胖胖的,也不怕生,到了宫里太后一见格外的喜欢,摘下手腕上的一串佛珠戴到了松昆的小胳膊上。
元春连忙说道:“谢太后赏。”
太后笑着摇摇头,心里面着实有些伤感,她如今年岁大了,更喜欢小孩子了,可是虽然太后身居内宫从不干涉政事,可她毕竟是太后,很多事情都看得清楚。
如今太子再度被废,自己那些孙子们一个个的争起太子来争得跟乌眼鸡似的,就算自己那些孙媳妇抱着重孙子重孙女进宫来,也都别有所图,自己看着也是心烦。
正巧过了年的时候宫里,康熙的陈贵人生了一个小阿哥,太后正开心的下旨封赏之时,这刚出生的小阿哥当天夜里就薨了。
太后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面却很不快,如今康熙这般年纪,自己怕是抱小孙子的机会越来越少了,正想着呢,传来消息说谨嫔所出的二十二阿哥病了,太医院三位太医都去会诊了。
太后一听心里面更不乐意了,再一瞅旁边松昆壮实的模样,更觉得她这些小孙子的身子骨太弱了!这事儿太后自然不会想到是康熙年迈,只会觉得是那些嫔妃不好!
再一看元春,圆脸盘白玉一般又丰腴,看上去就是个富贵的模样,更加加深了太后的念想了。
太后传话把太医叫来问问二十二阿哥的病情,这时候又传来了一个喜讯,太医为静嫔诊脉的时候诊出了喜脉。
太后听了心里面着实开心,看着元春又想起那佛经,便觉得是元春那虔诚的佛经带来了好运,连连夸奖元春是有福之人。
元春连忙说道:“不敢不敢,是太后和皇上的福气。”
元春回家和扎德把这些事一说,扎德看着元春怀中睡得正香甜的松昆,咧着嘴笑了,自豪的说:“咱们的儿子,自然是最惹人喜欢的!”
元春眼底也满是怜爱的看着怀中的大胖小子,忽的闪过一丝犹豫,挣扎了片刻,淡淡的说道:“往日里我还不觉得,可是这些日子家里的客人们也多了,有些事……”
原来自从元春得了太后的青眼,那些个平日里看不起扎德门楣的夫人、福晋们也纷纷到扎德府上去拜会了,元春也举止有度进退有礼,并不恃宠而骄对待这些福晋们也都是极其规矩的,日子久了,倒真交下了不少真心相待的朋友。
有些夫人见元春府上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便提了出来,告诫元春道:“如今皇上和太后都夸奖你是再贤德不过的了,你可切莫让人抓到了把柄,告你一个妒妇的恶名。”
这夫人说吧还小心翼翼的比了个“八”字,“这一位身份如此尊贵,不也在这方面被皇上斥责了吗?”
元春听了心里虽然不舒服,可是却知道夫人所说的是实情,因此还是与扎德说了。
扎德听后沉默了半晌,握住元春的手:“我是家里的庶子,从小就听人说嫡庶有别,父亲只要稍稍对我有些好,就会有人说父亲太过抬举我这个庶子不合规矩。我那时候也怨过,我也是父亲的儿子,哥哥也是,只不过不是太太肚子里面生的,怎么就这么低人一等了?”
扎德眼里有着能看到的悔恨:“我那时候便费尽心思讨好太太,希望能得到大家的认可,却不知道,我这么做伤了我额娘,后来我才知道,不管我做的有多么好,太太始终从没把我当成过他的儿子,只是一个可以利用伤害我额娘的工具罢了。”
元春听的心里面发堵,反握住扎德手:“好了好了,别说了。”
扎德摇头:“不,你听我说完,后来我就一直在想,为什么会这样,后来我就想着,将来娶了妻子,就不再纳妾,也就没什么嫡子庶子的,这样多好。”
元春眼圈一红:“能嫁给你是我最大的幸运。”
扎德笑着轻轻的把元春的肩膀圈在了自己的怀中:“应该说,能娶到你这样的妻子,才是我最大的幸运。”
元春嘴角勾勒出了一个微微的弧度,感受着丈夫怀抱的温暖,和自己怀中儿子的睡颜,再没什么比这更幸福的了。
元春和贾珠的事让康熙把贾政给想起来了,康熙对弘皙的感情是很复杂的,他确实疼爱这个孙子,但是却没有疼爱到超过江山社稷,他想要弘皙做一个没有野心的贤才,康熙现在还始终认为太子会变坏,完全是身边的幕僚们撺掇的,因此对于弘皙身边亲近人的挑选也是提了十二万个小心。
现在看来,这个扎德是不错的,如今升了统领,既不与贝勒府往从甚密结党营私,又不忘恩寡义,那个贾政嘛,康熙想了想,虽然看他言语间是个有见地的,可这次办差办的,真是个庸才,也罢,庸才也有庸才的好处!
康熙大笔一挥,起复贾政为户部员外郎。
这员外郎虽然是从五品,与之前的翰林院侍读的品级上降了两级,但论起实权来,还是部里的官职实在,这户部可是掌管着赋税俸饷这些钱财事宜,是个再油水不过的部门了!
这一次,不止贾母王夫人她们心中欢喜,就连贾赦、贾珍也全都过来示好了。
邢夫人心里面更是复杂,贾政如今又起复了,王夫人恐怕又要得意了,可是既然又做了官,这家里面的事,恐怕就要让权了,更何况贾琏马上就要娶亲了,这么一看,这贾府的大权可又回到自己这一房的手中了!
邢夫人想到这里,心里面愉悦的一边占了上风,脸上也堆满了笑容,奉承起贾母来也多了份真意。
贾母见邢夫人这一次言语里倒真是替贾政高兴而少了以往的虚伪,还以为是这大媳妇终于有些转性了,心里面也暗自点头,晚上便从自己的体己里面另拿出了一千两来给邢夫人,给她操办贾琏的婚事用。
邢夫人被这银子砸的半天没缓过神来,想了想,还是稍稍克扣了一点儿,其他的全都按照规矩办事去了,邢夫人想着,新媳妇带过来那么多的嫁妆,最后还不都是自己的,好不容易现在贾母对自己转了转心思,她还不想因为这事儿毁了好不容易得来的青眼。
贾政复了官职每日都要去部里面做事,这贾琏的婚事就无暇顾及太多了,贾珠如今又是南书房行走,更没有时间和精力置办这些,因此贾赦纵然再不愿意,也只得接手过来了,这位闲散惯了,虽然整日也是和门下的清客们胡吃海喝,可到底和正经的应酬不一样,贾赦心情不好,自然拿贾琏撒气。
贾琏不敢和父亲横,心里面却嘀嘀咕咕的很是不满,连带着对没见过面的未来媳妇王熙凤也有些迁怒。
在家老实了几天后,贾琏心痒痒他在八大胡同新认识的小红牌翠英,便约了几个狐朋狗友一起去听曲儿,席间那些个朋友们还拿这事儿取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