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他的袍子在唐霓身上一罩,无数鸦羽包裹住悲惨的残躯,让她消失在了朽魔眼前。
祭都云船的号角再次鸣起,宣告薇因命宫的清扫结束,将前锋兵撤退、开启结界。
“喂,你们明明在向我求和,还要我入驻祭都,居然我要的人还不给我?”朽魔喊住了孟帝元即将离去的脚步,可只得到了对方一个歉意里夹带不屑的笑。
“齐大人代表祭都向你求和,鄙人代表祭都救治魇魔,这不冲突啊。
若是你反对我们任何一人的协议,只需要朽魔你保持全盛力量,和全祭都为敌就是了。”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化作巨大的渡鸦,径直飞向了高处的云船。
代宁修几番犹豫差点用蛛丝把那只乌鸦拽下来,可脑袋里似乎回想起不悦的记忆,让他愤懑地收回了手,利落地转身返回。
“算了,至少伴娘们跑不了。”
眼看结界已开,齐信宴留兵驻守在薇因命宫内,也迟早会有幸存的魔女溜出去。
得赶在她们找到时机之前,掌握在手中。
代宁修在宫中墙内布满蛛丝,绵延扩展,跟着振动的能量,不费吹灰之力找到了幽暗走廊中的一面平平无奇的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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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人?!”镜面的波动让地下冰窖内躲藏的上千魔女们都惊呼起来。
还没来得及上前查看,镜面轰然炸开,寒气猛然灌入出口。迎着涌入身前的雪花,代宁修用手撑着镜框,一脸奇妙地钻进这个兔子洞。
“好多人呐。”代宁修在身上裹了件死者的衬衫蔽体,却在这冰窖中毫无畏寒的神色。
“朽魔!”“六翼大人!”“天呐!”
人群里吵闹纷纷,不少人直接跪拜,瑟瑟抖,缴械投降。
可代宁修的目光并不在她们身上,他扫视眼前试图躲避他的魔女们,张望一会:“你们把那两个魔女藏哪了?”
“哪两个?不知道…没见过…”这些声音一口道出心虚。
代宁修察觉到冰窖中的不寻常,冰棱断裂,墙体裂缝,被天火烧化的大坑,几个魔女也掩藏着自己身上的伤,人群中的窃窃私语也化作了内心强烈的祈祷声。
朽魔挑起眉,走上前,推开一个又一个挡路的魔女,甚至有一个女人直接拽住了他的衣角:
“大人,是您来救我们了吗,死神使者走了吗?
您放心!我们没有吸入烟雾,是不会做出那些疯魔女那样的事的!”
代宁修并未理会,只需继续向前走,拉着他的力道因恐惧便自然松开。他停住了。
蹲下身,代宁修用手指沾取冰面上的残烬,那银色的粉末中还有魔角的残片,而不远处另一片天火灼烧的痕迹里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代宁修缓缓起身,而背后的魔女纷纷退开,已经察觉到大事不妙的人已经拥挤在破开的出口前,不少人已经咬紧了牙关还是忍不住泪水。
回过头来的朽魔有些许茫然,完全不明白生这场谋杀的前因后果,可他毫无惊诧或是遗憾,只是将双手握在一起,咬了咬嘴唇,最后平静地说道:
“我夫人会全怪在我头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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撤退的号角响起,在薇因命宫破败的穹顶上盘旋,逐渐化作隆隆轰鸣,震得差点昏死过去的人猛然从尸身中坐起。
那连接现世的通道口前,卡乐莱斯掀开大犹的尸体,站起来时又被一颗斩下的头颅绊得有些许趔趄。
他拖着光洁无瑕的镰刀,浴血走向现世的出口,斩断锁芯,推开无比沉重的大门,外面是废弃教堂的后院,没有人迹没有杀戮,新鲜的氧气涌入世界边境,让他感受到脱离地狱的爽快。
“结束了吗…”他恍惚地执行命令,可转身一刻忽觉腰腹的剧痛。
低头看去,一身刚刚愈合又被撕裂开的新旧伤口叠加,刚刚被长刀前切一刀深至后腰脊柱,好在他躲闪及时,否则就被拦腰砍断,他的头颅也会被嫁接在恶心的大犹身上。
他将镰刀凿入地砖放置,撑住终于瘫软放松下来的躯体,拿出最后一瓶药剂灌入喉中。
“她们得在齐信宴回去之前逃回现世…”卡乐莱斯甩了甩头保持清醒,“要是黎罗失去她们会很难过的…”
可当他走出宫殿大门时,那辆黑金马车已经消失在黄沙中了。
卡乐莱斯冲上前,从沙子里抓出一条断裂的马腿,切面上是属于蜘蛛大鬼的毒液伤痕。
他瞪大了双眼,推开轮毂,掀开仅剩半截的车厢,没有人类的残骸。
卡乐莱斯一头扎进了薇因命宫,四处搜索,他以为自己的感知出错了,黎罗、杨隐礼、付半野还有金魔女,她们的能量全都不在世界边境了。
“她们去哪了…”在卡乐莱斯的惶恐中。
大厅的旋转楼梯上传来湿漉漉的脚步声。
“我知道她们去哪了,但只用找到黎罗一个人就行了。”朽魔从楼梯上缓缓走下。
他舔舐着手指和嘴唇上的血液,殷入鞋底的液体留下一串骇人的血红脚印,后背上六根魔角绕至身前像是健全有力的蜘蛛腿,俨然彰显他恢复全盛时期的姿态。无惧鬼神,践踏生死。
代宁修抖了抖头上的雪花,略带炫耀着问:“你知道薇因命宫里还有个地下冰窖吗?跟老鼠洞一样。我以为你也会躲进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