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可能成为挑起这一场惊涛骇浪血雨腥风的开端。
只是不知道,这个开端的引子,后续还有作用吗?冯坤操控南北洞悉冯茜,废了这么大的心思,应该,应该不至于用一次就弃吧?
她哑声:“你答应过他,让他当回谢辞,把朔方给他的!冯相权倾朝野,不能言而无信!”
很久没有人这么和冯坤说过话了,这个年轻疲惫的少女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站在他面前据理质争,她甚至居然抢到秦瑛这个谢辞亲二嫂前头去了。
但是这种为了夫婿、为了恋人不顾一切的行为,鲜见戳到冯坤某一点,他罕见没有发怒,冯坤挥挥手,示意身侧的两人退下。
冯坤的视线从冯茜身上移开,他慢条斯理整了整袖口,朱色薄唇挑起一抹淡漠的微笑,他踱步到顾莞面前,居高临下,俯身:“
慌什么,谢辞大几率没事。”
“只要他的表现能如了咱们这位陛下的意。”
显然,一切都如他的意料中一样的发展。
冯坤勾唇,挑起一抹带着几分残酷之色的冷笑:“谢辞不是说,要大赦和朔方吗?”他倏地抬眼,“此去,他要么一步登天全部都有,开府,置属,名正言顺;要么,死!”
冯坤笑容一收,冷冷道:“想要大收益,就必定伴随大风险,不是吗?”
沙场血战下来的人,这个道理难道还不懂吗?
难道还想空手套白狼?
冯坤冷嗤:“你在想什么?”
他挑眉盯了眼前少女片刻,倏地抬眼,厉喝:“一边去!”
……
顾莞沉默下来了,一腔情绪像隔夜炭盆被冷水迎头一浇,全部熄灭了。
百分之一百的利润就足以践踏人间一切法律;最暴利的行当都在刑法里写着呢。
她一下子哑口无言。
不过被冯坤这么一怼,顾莞反而迅速镇定下来。
——她不是没见过风浪的人,他们一直都有心理准备会有很多很大的各种危险。
顾莞呼了一口气,相较起危险,未知和混沌才是最可怕的,她意识到冯坤显然还有谢辞挺过来后的后续计划,心立马一定,人就刹那间恢复过来了。
秦瑛就在她身边,两女霎时对视,彼此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出大松一口气。
顾莞举手,示意她的无害,轻轻往后挥了挥,她带着他们的人退到院墙的一角去。
那些儒平县
来的衙差惊慌失措跟着他们退后,顾莞叹了口气,对他们说:“你们放心,如无意外的话,与你们干系不大了。等这事了了,我就命人把你们送回儒平去。”
正常情况,这些边缘小人物,是没人太留意他们存在。顾莞想了一下,打算先把他们带着,等确定没事了,再送回去。
她目光有些复杂,盯向庭院中央的冯茜。
庭院中央的青年,一身半旧的蓝布衣,他个头不高不低,在秦关一干人等之中,反而属小众身材,乔装衣物选择少,但他并不介意旧,每每都是顾着这衣服更合适谁,哪怕对方只是儒平一个普通衙差,他最后只挑了套半旧蓝衣。
冯茜仵作也是真喜欢,顾莞能分得出来,毕竟这是一个很小众且专业刁钻的东西,没有一蹲三五天埋头悉心研究,很难会在现今的水平注意到黏膜乃至肛肠的细微变化。
她想,当初冯茜在灵州时对他们的帮助应也算真心,而非仅仅为了维持人设。
顾莞和秦瑛秦关对视一眼,三人面色都很复杂。
这段时间,和冯茜接触最多的就是顾莞,她沉默看着不远处惊慌失措的不断往后蹭退的白皙青年,面色惨白,那双熠熠生辉桃花眼眼角微微往下撇,从稍偏圆变得狭长一些,有点丹凤眼的影子,这个角度望过去,终于和她记忆中的另一双桃花眼一模一样起来。
顾莞抿紧唇,谢辞这个混蛋家伙,就光会
吃闷头吃飞醋,其实从前的冯茜和他没有一点相像。
黄辛挥挥手,两名禁军已端了一把太师椅放在台阶上,仔细擦了一遍,黄辛卸下身上的黑斗篷披在上头作椅搭。
冯坤端坐在太师椅上,他骑马来的,手执一条织金马鞭,金丝和大红麒麟袍在暗红夕阳下折射出点点炫目的光,他居高临下盯着脚下的冯茜,阴柔白皙的面庞勾唇,露出一抹残酷到极致的阴冷笑容。
“甲申年闰二月,你辰正上街之后,去了一家阿福打金行,将我于富池与黄辛说过的话转述于对方。”
“乙酉年三月,卯初,你又于上值期间,再度以修补刀具的名义,去了阿福打金行。”
“及到后来,去年上半年,我察觉不对,府内一再缩紧,你不便再经常去同一个地方,于是阿福打金行经营不善倒闭,你又想了一个主意,就是这本书。”
冯坤慢条斯理翻着呈上来的那本笔记册子,阴冷笑了两声,将这本书劈头掷在冯茜的脸上,“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冯坤眉目之狠厉,声音的森然戾气,与之一对比,与顾莞方才对话简直是天和地。
冯茜大约是很了解冯坤的手段,他筛糠一样抖了起来,嘴唇哆嗦得连话都说不成句,脸色从甲申年闰二月开始,就变得惨白一片,脸被一下砸出了眼泪,他大骇:“不,不是,叔叔,我先前都是避重就轻的!我不想的,我只是…
…”
“你只是因为你的那个爹贪婪,收了那边的重金,已经将你回家无意中说的一个消息卖出去。”
冯坤冷冷勾唇。
冯茜霎时噎住,出不了声,他仰头怔怔看着面容残酷的冯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