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辞拉着顾莞出了墓穴,一撑回到地面上。
月朗星疏,皑皑白雪,大地一片素色的幽静,在淡淡的银色的月光之下。
两人站在高坡上,眺视了良久,直到一阵冷风迎面刮过。
“我们走吧。”
谢辞把手伸给顾莞,一跃上了崖顶,两人翻身上马,原路折返离去。
他们的马已经换了,战马和铠甲一样引人瞩目,新买的马攀山能力没有这么优秀,加上两人又是绕的远路,等下了山越过丘陵回到大道上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道旁茶摊早点档已经炊烟袅袅,早起的商路和行人已经在路上了。
谢辞思索过了,“我们去找曹勇。”
现在,已经肯定当初被烧得焦痕斑驳颜面全非的人并非荀逍。按目前掌握的信息推断,他应当是最后一刻发现不对,掐死了北戎兵并更换铠甲,然后设法死里逃生的。
他应是逃了出去了。
顾莞说:“他应该有烧伤吧?”
她是根据讯息还原判断的,如果火小了,荀逊派去控场的人甚至荀逊本人应当会望得见他的动静,况且能让那支大魏军全军覆没的,火势绝对小不了。否则龙守仁也没有描补的条件。
这样的火场,九死一生逃出来还能一点都不被烧伤,除非修仙吧否则是绝对不可能的。
顾莞在山上时就问过谢辞了,“最有可能援救和收留他的能有什么人吗?”
谢辞细
思良久:“最有可能是一个姓罗的近卫。”
两人先前的肃州之行,收获的绝对不仅仅是一个荀荣弼,通敌案的卷宗他们反复研究过了,顺带连荀逍的那份也看过,谢辞记忆力极佳,他看过殉职的近卫名单,发现没有一个他认识的姓罗的。
荀逍的母亲有一户陪房是姓罗的,乳母也姓罗,那名近卫是他的奶兄,跟着荀逍一起习武一起进军的,不过谢辞打听了一下,罗护卫前些年战伤退役,早就没在军册上了,听说后来在荀逍的安排下置办田庄出府娶妻生子去了。
找人,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
条件是很明确的了,姓罗,家里收留了一个有烧伤并且很可能比较严重的人。
但问题是,罗是西北大姓,差不多十来户人就有一户姓罗的,就像后世的全国大姓张姓陈姓一样满大街都是。
并且荀逍不一定还在肃州,北地九边重镇,这一片就还有明州固州,再往里还有不少大县小乡。
两人其实一同想到了曹勇的,就是当初镖局那个少镖头曹勇,威杨镖局立足西北多年,各大城池都他们的分号,干镖局的,黑白两道三教九流都得有一定了解和关系,当初曹勇说帮他们找人,并不是一句空话的。
现在不正好了,接上那句“寻不着亲戚再找他不迟。”
今天是个阴天,风很大,飒飒寒风扑簌簌吹落檐瓦枝头的雪屑,谢辞抬眼看着长街残雪炊烟人声
,他说:“如果曹勇泄密,我就杀了他!”
当初这个扬威镖局,两人也不是随便选的,曹家受过谢信衷大恩,当初扬威镖局得罪官家差点折了祖业家破人亡,还是谢信衷出面摆平的这事顺带解救了旋涡中心的扬威镖局,曹家虽是小人物,但当初谢家含冤被押解上京,曹家父子还竭力声张奔走过。
风寒雪冷,谢辞那双漂亮凌厉的眼眸映着雪色,瞳仁好像上了冻一样,平静中透着一种无声彻骨的凛意。
他侧头看顾莞。
——谢辞真的改变了很多,不过原轨迹他就是军纪严明,杀伐果断的。
顾莞不由很感慨:“你真的变了。”
渐渐真的和她印象里那个谢辞重合在一起了。
不过谢辞就没这个感慨了,他见她半晌都没出声,突然又这么说,心里顿时一急:“无论如何,我们还是和从前一样的!永远都是!我只是觉得,不能再和先前一样了,……”
主要心态变了,一切都会随之改变,包括处世的态度。但不管怎么变,未来怎么样,他还是谢辞啊,两人之间和家人之间是绝对不会变!
把谢辞给急得。
顾莞“嗤”笑了一声,“我是说,你果然成年了,是个男人了。”
古人十六成丁,果然有他们的道理,谢辞磨砺太多,变化尤为明显。
她是用揶揄的语气说的,谢辞意识到她又在取笑他了,一颗心放回肚子里,但当她说到“是个男人了”的时
候,不知怎地,他心跳突然快了两拍,一种不知名的局促油然而生。
不过没等谢辞发表什么,顾莞哈哈笑了两声,一拉他翻身上马,“快走吧,不是说找曹勇吗?”
漂亮上马姿势,那双大长腿一夹马腹,棕马甩着尾巴嘚嘚小跑起来,顾莞甩了甩马鞭,风扬起她秀发,她回头笑道:“喂小四,接下来就看你的了,你要为咱家打下个安身立命之地啊!”
别动不动就死啊死的。
看,这不就行了,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呢,做人要乐观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