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眼睛狡黠地转了一圈儿。原本不想让君玘对自己的误会越来越深。可是说到现在,他却忽然想看一看那个脸上表情寡淡的男人在听到下面这话的那一刻,究竟还会不会仍旧维持著这样镇定样子了……於是他缓缓的微笑起来,华丽的声线慢悠悠地往下说道:“──当然,还得照顾一下我的性趣。”
苏南满意地看到,地上的男人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身体果然猛然颤了一下!他的表情出现了瞬间的破碎,即使短时间内就被修补完好,可留心观察他的苏南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
──他果然是不愿意跟自己发生那种关系的。
苏南了然地挑挑眉。
自己一个对此有洁癖的人没有那种想法也就算了,这从欢场出来的男人抗拒自己算怎麽回事儿?
苏南心里有些薄怒,但到底顾及著君玘的身体,亦没有让人跪著跟自己说话的习惯。他对跪著的君玘摆摆手,示意他起身,同时抬手按响了台灯开关旁边的紫色小圆按钮。
很快刚刚离开的家庭医生去而复返,看看房间里的情形,微不可查地皱皱眉,扶著君玘重新回到床上,一语不发地重新把针给他扎进手背薄薄一层瓷白皮肤下的淡青血管里。
苏南站在一旁气定神闲地看著医生重新把针头固定,然後居高临下地俯视著靠床头坐著的君玘,“──别动不动就跪下来。我说过了,我不吃那一套。我生气的时候,也不是你跪一跪就能解决的。”
君玘静静看著他,安静地点了下头,神色平静而内敛。
得到回应的苏南满意地勾勾嘴角,“好好休息。身体好了你得向我证明──我花大价钱买你回来,是值得的。”
君玘低垂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两下,像是在纠结挣扎著些什麽一般,半晌,就在苏南已经准备离开这间屋子的时候,他终於忍不住带点急迫地开口问这栋房子的主人,“……少爷,这屋子里的东西,我可以使用麽?”
仍旧冷然淡漠的语气,可不知怎麽的,听起来竟有些小心翼翼的。
君玘这句话里第一次对苏南用上了称谓,这也让苏南意外地理解了君玘这句话更深刻的意思……
他看著这病怏怏的老男人瘦弱单薄的样子,心里忽然有些发紧。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尽量放柔了声音地对他说道:“这是你自己的空间,想干什麽随便你。我没有在房间里放监视器偷窥别人隐私的癖好。”
苏南说完就离开了房间。
所以他不知道的是,床上的君玘淡定而漠然地看著剩余的少半瓶透明液体流进自己体内,而後又一次毫不犹豫地拔掉了针头,一声不响地下床,拖著走起路来还有些摇摇晃晃的身体走到一旁的台式电脑前,开了电脑,颤抖的手指缓慢而坚定输入了一个邮箱地址,然後更加颤抖的在邮件标题上输入了一句话──
主人,您在哪里?
他没有发送出去。而是把这只有一个题目的邮件存在了草稿箱。
按下存草稿按键的时候,一向淡定自若的君玘头上满是冷汗,後背的衬衫都被渗出的汗水打透了……
天知道他只是打下这几个字,几乎用光了他身上全部的力量……
这是一个只有他与萧九离知道的秘密邮箱,曾经是萧九离偶尔出远门又不方便带著他的时候两人之间作为通讯只用,只是没想到,现在却成了君!与萧九离之间唯一的一点儿联系……
他一连五个月过著完全与世隔绝的监禁日子,曾经想的最多的就是要怎麽样才能让自己得到机会给主人写一封邮件放进这个邮箱的存稿箱。可是当他真的有机会打开这个邮箱的时候,看著草稿箱里存留著的他与萧九离曾经的留言对话,他却控制不住的全身战栗,呼吸像是被人扼住了,整个人憋闷而疼痛到难以忍受的地步……
主人……您到底,在哪里?……
就算真的是对我厌倦了而离开,也请求您……回复我一句话,让我知道您安然无恙,也让我对您……死心。
所谓人妻(上)
“主人,您到底在哪里?”
自从得到允许可以使用电脑後,一连半个月,同样的内容,君玘每天存一封邮件的行为从没有间断过。
在键盘上敲下最後一个问号,保存了今天这封只有标题没有内容的空白邮件,君玘看看时间,退出邮箱,把电脑关机。
果然,他刚关上电脑床边的传唤铃声就响了起来。
无声的轻叹口气,收拾好自己纷乱复杂的心情,他先是起身到台灯旁边关了传唤铃,又到卫生间照著镜子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才出了房门往隔壁走去。
隔壁就是苏南的房间,为了方便苏南的使用,君玘一来就被安排住到了这里。
苏南的房门没锁,君玘却扔是依足了规矩礼节在那欠著一条缝隙的红木房门上轻而稳地敲了三下,然後放下手,低眉敛目地低低唤了一声:“少爷?”
君玘的声音内敛而温和。
“进来。”
得到允许的君玘无声的推门而入,房间的小客厅里,茶几上地毯上到处都是打著报表印著数据写著方案的a4纸,再度无声地叹著气,一语不发地走上前弯腰把地上和茶几上散乱的打印纸一张张拾起来,叠好。
苏南交叠著双腿搭大咧咧地搭在茶几上,合上放在腿上的笔记本扔到旁边的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看著这白衣黑裤,衬衫扣子一丝不苟系到喉结下面、长裤笔挺一丝褶皱也找不到的老男人,盯著收拾残局的他不断重复半蹲与起身的动作挑挑眉,抱臂偏头玩味儿勾著嘴角,“不亏是欢场出来的人。这一身干净利落的装束倒硬是被你穿出了禁欲的味道来。”
苏大少爷其实真的没有故意羞辱君玘的意思。他只是比较自我,心里想什麽嘴里就说了什麽,没有考虑别人的感受而已。
轻飘飘的一句话,对於苏南来说只是一句仿佛吃饭喝水问天气一样的闲话家常。
然而君玘的动作却是结结实实的一僵,虽然脸上仍旧维持著那种清冷而温厚的神色,但一不留神修剪圆润的指甲却在苏南的文件资料上留下了好几道明显的指甲抓痕……
苏南显然没有察觉到进去的难堪──就算是察觉到了,他也未必会往心里去。
从小到大,身为家里独子的他自私又自我,即便偶尔会考虑到别人的感受,也是从自身作为出发点去做事的。对於从俱乐部买回来的君玘,在他的观念里,不会跟男人更不会跟b上床的他只是买回来了一个很好玩的玩具用品,只要他得到快乐就足够了,至於提供快乐的工具会不会因为使用过度而导致无法负荷,那不是他的考虑范围。
君玘自然也知道其中道理,深吸口气压下胸中翻腾不断的负面情绪,保持著他那种沈静的气场理好了散乱的纸张,然後才重新站起身来微微弯腰,平和的声音轻声问道:“少爷您叫我来,请问什麽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