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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敏之:“……如今我在族中说话也有一定分量,贺大哥,瑶华姐和……你,三哥,你们随时都可以回来。”
贺景泠仰头看天,上方乌云蔽空,没有刺眼的阳光,他还是习惯性眯着眼,或许也只是皱着眉,他抬手挡住并不存在的风沙:“再说吧。”
贺景泠没吃晚饭,他实在没胃口,李长泽在时还被逼着多少用一些,李长泽不在也没人能管他了。
晚上去城楼巡视一圈后回了屋,他不太有精神早早睡下,迷迷糊糊到了半夜韩轩匆匆赶来在外面拼命敲门:“不好了,欧阳敬文带了两万精兵包围了胡城。”
贺景泠睁开眼睛的时候脑袋甚至还不太清楚,但人已经迅速下床穿衣,在韩轩正要破门而入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他一脸急切:“不好了先生,欧阳敬文率两万精兵包围了胡城,”
贺景泠立刻就要去查看情况,韩轩一把拦住他:“来不来了你快走,城中有密道,我会让人护送你和贺敏之他们离开,去找陛下他们还是回平凉城搬救兵都行,欧阳敬文明显是想拿下胡城从后方包围,把陛下他们困死在北晋。”
贺景泠推开他的手臂,冷静地看着他:“我不能走。”
“胡城不是平凉,欧阳敬文不会对他们自己的百姓大开杀戒,你留在这里就是送死。”
“可这里还有三千将士和两千伤员,他们都是大齐人,平凉城的惨剧绝不能重演。”
韩轩见说不通,抬手就要用手刀将人打晕,贺景泠猛地闪身,厉声呵斥:“韩轩,你想干什么?胡城还有五千将士,这个时候我若是离开,城中无人坐镇,你要他们都去送死吗?”
韩轩怒吼:“无人坐镇我来,好歹我有一身武艺,保命足矣。”
贺景泠摇了摇头:“但是他们不会听你的。”
韩轩:“那你现在替陛下写封诏书,任命我为胡城守将。”
贺景泠不再和他纠缠,侧身直奔城楼方向去。韩轩咬咬牙也跟了上去。
城楼下面夜雾浓重,影影憧憧间只觉得不止两万人,城楼之上灯火通明,贺景泠看到了为首的欧阳敬文,李长泽北上一路顺利,原本该拼命抵抗的欧阳敬文出现在这里,原来是诱敌深入,自己绕到后方想拿下胡城好来个瓮中捉鳖。
贺敏之也来了,看样子也是刚刚睡下,神情略有些慌乱:“三哥,我们快走吧,回平凉去搬救兵。”
“这里到平凉最快也要五个时辰,我们只需要撑过这一夜就行,韩轩你脚程快回平凉找卫风和我大哥,火骑军已经训练了那么久,敏之去汉城见陛下,快走。”
韩轩吼道:“我走了你怎么办?你一个人守在这里,你守得住吗?”
“韩仓赢,这是命令。”韩轩扭头,“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
贺景泠从袖口掏出匕首对着自己,冷声命令:“走!”
“三哥,保重,”贺敏之深深看了贺景泠一眼,心一狠拉着韩轩道:“快走吧。”
待人走了,贺景泠收回匕首,道:“来人。”
一个副将跑到他面前:“贺先生。”
“你叫什么名字?”
“卑职樊业。”
“好,樊业,现在去城中挨家挨户搜,若有男丁全部关押,其余所有的百姓都绑了赶到正街上来。”实际上胡城也没有什么青壮年男丁了,男人都出去打仗啊,一座城里最多的就是老弱妇孺。
樊业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还是立刻道:“是,卑职这就去办。”
“慢着,速战速决,但尽量不要伤人性命。”贺景泠又轻声嘱咐了句。
樊业不明所以地看了眼贺景泠:“是。”
欧阳敬文高坐马上,目不斜视看着前方紧闭的城门。不对劲。太不对劲了,整座城安静的宛若死城,没有一点声响。
忽然,城门打开了。
他立刻握紧手中的刀,警惕地盯着缓缓打开的城门,不知看到了什么,瞳孔猛地放大。
身后渐渐传来一阵骚乱。
城门正中央,贺景泠孤身站在最前方,他的身后是无数被押着的胡城百姓,不知是谁怀中的婴儿正在撕心累肺地啼哭。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慑到了,冷风呼啸,暗夜森寒,婴儿的啼哭和百姓恸哭的声音传遍胡城内外,无端让人后背发凉。
贺景泠的目的再明显不过,欧阳敬文面色阴沉,一字一顿道:“贺,景,泠。”
贺景泠声音清朗,夜风吹乱了他的衣袍,他温和笑道:“欧阳将军,好久不见。”
他的身后长街上密密匝匝都是人,哀泣之声悲痛欲绝,响彻长夜,让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贺景泠笑了笑:“可惜城中只有这些老弱妇孺了,不然被人驱赶出来的时候或许还可以抵抗一二。”
他的声音看似很轻,在这种极度安静地氛围里却准确的传入了大部分人的耳中。他在用整座城的百姓逼欧阳敬文退兵。
欧阳敬文冷笑的声音穿透夜色,嘲弄地看着他:“用他们威胁我,贺景泠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我杀人如麻,不分敌我。”
贺景泠语气温和而坚定:“今夜吾与胡城百姓共生死。”
“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我们吗?我们是大齐最精锐的军队,为了胜利,谁都可以牺牲,包括他们,也包括我,”
“将军当然慷慨,你无父无母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可你身后的这些将士都是抛家舍业投奔你的麾下,他们的父母亲人还在城内,你却要他们把屠刀对准自己的亲人?”
“少废话,任你在如何巧舌如簧,今夜也难逃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