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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谁在那里?”红衣女子一身娇喝,赫舒便听出来了她是谁。
她一身湖色长裙,外面随便披了件斗篷,因为不喜欢有人跟着,身边的人都被她打发了,好在夜色中她这身衣服不容易被人发现。
她隐藏身形躲在树后,没听见前面有什么动静,正想往回走,刚退后一步转过身来,就看见树影憧憧下一个红色的身影。
“王妃姐姐怎么穿着这样单薄就出来了,”卓小宛笑盈盈问道。
赫舒静静看了她,表情有些冷:“何姨娘大半夜不睡觉,来关心本妃穿得多少?”
卓小宛毫不在意她的语气,走上前亲切地挽着赫舒的手:“王妃姐姐,雪天路滑,妹妹送你回去吧。”
赫舒抽出自己的手往前走了几步:“不用了,我什么都没看见,珍月阁和景阳台不在一个方向,何姨娘还是快些回去吧。”
说完,人已经大步离去。
*
东宫。
“病了?”李长泽道,“病的可真是时候。”
卢飞道:“殿下,您先想想这次祭礼的事吧,眼下皇上病了,肯定是要找一位皇子代替他行祭礼的,您是太子,这代天子行祭的事理所应当是落在咱们东宫头上的啊。”
“这还用说,殿下是太子,是储君,当然是我们殿下代天子行祭。”杨正一脸得意,瞥见一旁沉默不语的纪风,不爽地问,“纪风,你那是什么表情?”
李长泽起身绕过他拿过一旁架子上的大氅披上就往外走:“现下要紧的是受灾的百姓,什么祭礼有这个重要?”
杨正忙跟上去:“殿下,这么晚了您要去哪儿,外面冷有什么事吩咐奴才去做就好了啊。”
“父皇既然病了我自然要去看看,还管是什么时辰吗?”
纪风道:“殿下,卢飞还在后院……您看要不要……”
“他喜欢钱就让他抱着钱在院子里站一晚上,吹吹风好好清醒一下,看究竟谁才是他的主子。”
杨正立刻道:“纪风你可别在为卢飞求情了,殿下特地给贺公子送的东西怎么又给丢出去了,上次都已经警告过他了,今天不让他在外面站一晚上不长记性。”
纪风:“……”卢飞拿回来的那东西好像也不是给他自己的吧,每次送去的点心都被贺公子丢了殿下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这次倒还计较起来了。
李长泽到元极殿的时候头发丝都冻成根根分明的了,宫人哆嗦着将宫门打开,待他进去之后又迅速关上。
“父皇,儿臣来给您请安了。”李长泽往里间走,隔着帷幔停在床前。
“太子来了。”李牧声音疲惫,“这么冷的天,难为你还大老远过来。”
“四弟七弟都在宫外,九弟年纪尚小,儿臣东宫与父皇的元极殿最近,父皇身体不适,儿臣身为人子,再冷的天也该来。”
李牧道:“除夕将至,今年这雪下的这么大,今年的除夕宴就不要大肆操办了,太子来安排吧。”
“儿臣遵旨。”李长泽恭敬回答。
“太子要忙除夕宴的事,年初的祭天大典就交给齐王和晋王来办吧。”
“是。”李长泽神色自若。
临近年关,祈京的雪越发大了,听闻北方冰封千里,万户家禽被冻死,寒冬凛冽,这是数年罕见一次的雪灾。
自入冬以来贺景泠的身体更虚弱了,当年没人能想到他能活着走到流放之地,也没有人想他能活着走到平凉。
毕竟流放几千里日日都要带着几十斤重的铁枷赶路,离京之前他还曾在狱中呆了几月,从前降烈马射狼王,如今年岁不过二十三,却缠绵病榻如同行将就木之人,一次流放彻底拖垮了他原本健康的身体。
风雪愈大,大齐最富庶的京都都人迹萧索宛若空城,家家紧闭门户,只有夜里渐次亮起的灯火证明这座城中还有人在,天地间仿佛只有人们苟且存活的方寸之间。
无数自北而来的灾民汇聚成片,聚集在祈京城门外,祈求皇恩浩荡让他们在雪灾之下留下一线生机。城外善庄之上人满为患,无处可去的人躺在四处漏风的窝棚中,那里日日哀鸿声弥漫,却传不进紧闭厚实的京都大门。
一连十数日贺景泠已经没有出门了,今夜除夕他决定大家一起好好热闹一下,都闷了这么久没出去,听说今年皇上要在天地共祭时亲自兴祭礼,祈求这场雪灾快点结束。
“亲自去?他舍得?”贺景泠笑问。
“那怎么办,谁让他是皇帝,越来越多的流民聚集在祈京城外他也不能放任不管啊,”
沈木溪耸了耸肩,啃着一个果子,“不过听说那皇帝病了,我猜他也就是这么说说,到时候还是随便派一个皇子代替他去。昨日我还想出去看看,走了一半冻坏了马都冻坏了,实在出不去,现在城门被关着,守城的将士每隔半个时辰就要换一轮,飞鸽传不了,粮食也进来不了,就连城中许多百姓都快要活不下去,怎么还能管得过来。”
何升说:“我已经留下足够我们自己过冬的口粮,捐了大部分给各处善庄,其他的都收在库房中以备不时之需。”
贺景泠点点头:“何大哥安排得很好,好在有你在京城。”
因为大雪下人都回不去,只好留在府中过年,因此也黑压压坐了一屋子人,大家吵吵嚷嚷没了平日的拘束倒也热闹。
沈木溪问:“怎么,就何大哥一个人好,哦懂了我们就是可有可无的,诶小祝安你听见了吗你家公子说……”
“沈大小姐,你长得这么好看心地这么善良,怎么会跟我这个粗人一般见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