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张武并非真的因为一顿酒,才将此事揭过。而是遭了这老货算计,脸上实在无光。更为关键的是,此事还被诸多小辈尽数知晓,这让好强的张武,如何能够下得来台。必须得让老李胜服个软,自己也好扳回一局。
俗话说:“人老奸、马老滑”,老李胜更是此中翘楚,自然能明白张武的意思。不过,念在自家占了如此大的便宜,平白得了位一流武将做孙婿,服个软,给这莽夫一个台阶下又何妨!
张武与李胜达成谅解之后,才记起张杨、李芸就在身侧,二人饶是脸皮再厚,也是不由地一阵尴尬。张武连忙转移话题,恰巧见到张杨身后,拴在青龙戟上的那匹宝马,顿时由衷赞道:
“好马!当真是好马!这……这莫非是大宛马?不对!不对!此马虽有大宛马的特征,但是比大宛马皮毛更加厚实、体态更加雄壮!”
说到此,张武顿时对李胜道:
“李老坞主相马之术远近闻名,可曾看出此马的来历?”
李胜早就注意到了这匹宝马,只是一直没有来得及仔细观看,此时经过张武一问,这才仔细打量起来,一边打量还一边为众人讲解:
“此马浑身银色皮毛熠熠生辉,犹如玉石打造一般,说明此马十分地年轻、健康!其体型十分匀称、四肢修长有力,说明此马极其善于奔跑!
再观其头细、颈长、耳尖,也是奔跑度极快之象。看这一对马眼,比寻常战马要大上不少,且凶狠异常,说明此马性情凶悍、不易受惊!
还有那对硕大的鼻孔,说明此马肺大,亦是善于疾驰之象。同样,这也是大宛马的特征!”
说到此,李胜走到战马身前,要去抬马蹄,没想到此马立即对其又咬又踢。李胜连忙躲开,不曾想,此马又将硕大的马屁股对着李胜,准备待李胜靠近,给其来上一记飞踢。
李胜笑骂道:
“好畜生,好烈的性子!”
张杨连忙上前,啪得给了这宝马一巴掌,这马才老实下来!李胜自然不会与一匹马计较,上前搬起马蹄看了看,又在战马的四条腿上摸索了一番,随后又围绕着战马打量一番、这才出言道:
“某年轻时有幸见过大宛马,此马的骨棒要比大宛马粗壮不少,筋腱也是粗大坚韧不少,其硕大的前蹄与后蹄两侧对称、质地坚硬厚实,似有着开碑裂石之力,轻易不会损伤!
其前胸后股、肌肉虬结饱满、左右对称,表明此马力大无穷、后劲绵长!”
说完这些,李胜总结道:
“实乃罕见的宝马良驹!恐怕乃是大宛马与其他马王所生的优秀后代!即便是在整个鲜卑之中,此等宝马、恐怕也是极为罕见,不知这鲜卑领,是如何得到的如此宝马!”
说罢,李胜又在银色宝马强烈的反抗下,掰开马嘴看了一下,这一看,连见多识广的李胜也是忍不住出一声惊呼:
“这……这如何可能?这……这还是一匹幼马,刚刚三岁口!”
说到此,李胜从腰间接下一根绳子,估计是其平时测量用的,对着战马一通比划后,又惊呼道:
“七尺(1。61米),此马刚刚三岁口,身高还未定型、便长到了七尺,若是再培养上一年,说不定能再长两寸甚至更多,那便在大宛马中,亦是极为罕见的宝马!”
说罢,李胜对着张杨道:
“稚叔,此马若是此时骑乘征战,恐影响其再长高,着实有些可惜,不若再培养一年,待其身高定型之后,再骑乘不迟!”
张杨没想到李胜在相马之术上,有着如此次高的造诣,父亲张武亦曾教导过张杨相马,只不过较为粗浅,远不及李胜所讲的精辟入里。听闻李胜对自己所言,立即应允道:
“好!就依李老坞主所言行事!不曾想,吾云中居然有着在世伯乐,此马遇上李老坞主,亦是天大的造化!否则,便没有了成长为顶级宝马的机会!果然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张杨此言,正挠到了李胜的痒处,只见其扬起老脸,一脸自得地道:
“那是自然!”
突然,李胜好似想起了什么一般,又对张杨道:
“某观稚叔方才驯马之时,险些将马颈勒断,手段不可谓不狠辣!如此宝马,汝是如何舍得下此狠手,是哪个莽夫教导汝、如此驯马?”
李胜说完,还意有所指地看向了张武,意思不言而喻,明显是在指桑骂槐。而张武由于没赶上张杨驯马,此时被李胜骂得一头雾水,不由一脸疑问地看向张杨。
张杨不在意地道:
“李老坞主怕是误会家父了!某初见如此好马,亦是喜爱无比,见到鲜卑狗贼已然尽数投降,某胯下战马也已体力不支,便毫不犹豫地将那鲜卑领踹下马背,自己跳了上去!
可跳上此马后、某便有些后悔,只因还不知众伙伴是否出现伤亡,实在并非驯马之时!故此,某便想用些手段、让其快些降伏!
与伙伴们的安危想比,区区一匹宝马、又能算得了什么!在此紧要关头,若是其能够识得时务、为某所用,那某便将其同样视为伙伴袍泽,若是不能为某所用,那某留之何用!”
张杨身边的众伙伴听闻此言,顿时感动不已!要知道如此一匹宝马,世所罕见、万金难求!且其对武将的吸引力更是无比巨大,甚至有许多人会做出杀人夺马之事!
可张杨却因为心忧众伙伴的安危,险些将此马杀死,这如何让伙伴们不感激涕零!
而李胜与张武听闻张杨之言,却是沉默了,因为他们不是这些热血少年,从张杨的话语里,他们听出了令人生畏的狠辣霸道之意,尤其是那句“若是不能为某所用,那留之何用!”
张武更是怀疑地看向自己的儿子,有些想不明白,自己那曾经过于热心仁慈的儿子,为何病了一场,变得如此陌生!
张杨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出的话会被众人做出不同的理解,即便意识到了,张杨也不会在意,因为张杨再也不打算以他人的好恶去约束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