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比在柴房碰上她的那一次,他只是有点羡慕,她就体贴地撕了一半纸用木炭画了图给他看。
可是,他不想这样。
传信的人说裴宁要租两间屋子,想必是为成家做准备的。既然她已经有放在心上的人了,他怎么有脸再去乞欢?除了早逝的母亲,裴宁几乎是待他最好的女人,他一点也不想把这么点难得的“好”也弄得乌糟了。
明天,就把该告诉她的事告诉了她,随她什么时候搬出去都好。等到她也要娶夫了,要是还记得他,给他送喜糖喜糕来,他就绣上一对鸳鸯枕送她,祝她跟心上人白头不离。
裴宁不知道他的这许多心思,只听到里面乒乒乓乓的一阵,以为他又和舒老爹闹僵了,忙打发舒阳进去“解围救驾”,舒阳扒开帘子看了一眼,却又缩回头来,吐了吐舌头小声道:“晚啦,好像已经吵完了,小舅和爷爷都睡下了。”
“嗯,那你就跟我睡吧,”裴宁抱了她一把,把她放到床上,蹲下来给她拖鞋子:“省得再把他们吵醒了。”
舒阳乐得从命,她是越来越黏裴宁,恨不得整天跟在她后头,轻轻欢呼了一声就跳进了她的被窝。
裴宁吹熄了烛灯,听着孩子细细的呼吸,却有点辗转,总觉得才入了梦就已经天色大亮了。
“该起了啊,小阳,再不起我可要过来掀你被子了。”
“小舅你才不敢,裴姨只穿了里衣”
舒阳人小鬼大地眨眼睛,朝帘子那边的人喊,裴宁在她脑袋上敲了一记,动作迅速地收拾好,也给她套上厚厚的棉衣,朗声道:“我先去起火”
舒景悦知道她这话是跟他说的,便像往常一样答应了一声,走过去开始准备做饭。
裴宁看他已经不像昨天那样阴郁,便放心地笑了笑,舒景悦怔了一下,才抬头道:“昨天有人来找你,我忘了跟你说”
“唐家小姐的事?你说过了啊”
“不是,是找你看房子的,”舒景悦低头往锅里添米添水,一边说道:“画眉桥后面巷子里,说是让你今明两天就去看。”
裴宁想了想,定是夏初妆帮她留意着,挑到了合适的屋子,想到现在是一天冷过一天,不由也高兴地笑起来:“行,我一会儿就去,对了,你和小阳”
“小舅!裴姨,你们快来”
裴宁正要问他们有没有时间一起去看,就听得舒阳在门口院子里大喊大叫,舒景悦一急,手上端着的水盆还没拿到灶台边就急着往外跑,裴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得舒阳叫得急,忙跟了出来。
“怎么了?小阳!”
“小舅,你看,那个人怎么被打得那样重?”
裴宁朝她指的地方看去,才发现对街也站了不少人,还有许多也从窗口里探出头来往街上看。
路中间躺了个人,长长的头发乱七八糟地散着,脸上却还看得出是个清秀的男子。身上竟然只有一件薄薄的长衫,脚踝往上直到膝盖的地方都露着,早已冻得发青,染了不少污浊的血迹,还沾着不少泥尘。
惟一蔽体的长衫也只是虚虚掩着,脖颈到胸口,都能隐约看到红紫的点点痕迹,裴宁稍一打量,就别开了眼,那种似吻痕又似凌虐出的伤痕,还有男人衣襟后摆的大片血迹,无一不在昭示着他受过的□。
“走,回去吧,”裴宁把目瞪口呆的舒阳抱在手里,要带她回去。她虽说可怜那男子,但并不是什么救世主,也管不了那么多闲事。
“这是怎么回事啊?谁家的男子”
“不是什么干净人家的,是街东边房家的歌舞子,被主人家送了人,玩坏了就扔了呗”
“啧,也真是狠心,到底是个好好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