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伟忠随意讲道,“也好,什么时候想留下都没问题……可以很快办妥。”
“以后再看,不着急。”林耀辉边说边将贝雷帽摘下插到左肩肩章上。
“那种地方不适合亚裔人,不过你能呆那么久,倒真是不容易的很。”
“什么人都有,和外面没区别。”林耀辉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没想的那么难相处。”
吴伟钟笑了笑,接着拿起雪茄动作熟稔的切头点火,再将盒子推到林耀辉手边,“尝尝这个,98年特级千里哒。”
林耀辉照着吴伟忠的样子点燃雪茄抽了一口,即使不适应它的味道还是客气的回了句,“很不错。”
“雪茄比较娇气,储存的时候比红酒要麻烦多了。”吴伟忠自然而然的絮叨着,“不过我喜欢稍微潮湿一点的感觉,这样才能达到我想要的口感。”他靠向椅背惬心的吐出一口烟圈总结道,“人还是要选择适合自己的地方。”
他看得出林耀辉是第一次抽雪茄,他也一直相信这些价值不菲的东西所带来的舒适感是最容易令人习惯的,“这次准备呆几天?”
“说不准,少则一周,多了的话,半个月。”
“如果事儿不多,也不是很忙,就多陪陪你姐吧,还可以熟悉熟悉这里的环境。”
“不忙,就是办一些私事。”林耀辉爽快的应承。
“他用不着熟悉,他对这儿可是轻车熟路的很呢。”林耀琳话语里有指代一些调笑的东西,而吴伟忠显然误解了她的意思,“是么?”六年不露面,他认为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别的原因,“若不是这次情况特殊,估计我们都难得见你一面。”
吴伟忠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有几道深深地皱纹,他的五官其实很漂亮,只是在好看的脸也难逃中年福的宿命,不过好在这略微臃肿的模样倒挺适宜现在的气质,能很自然的将言辞中嗔怪的味道掩盖掉,似乎不管从他嘴里说出什么话来,都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忙是一部分,每次时间也都不赶巧。”林耀辉的样子看不出有半点拘束,但话却说的相当客套,“也怕打扰到你们。”
“一家人谈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我的家也是你的家。”林耀琳有些不高兴。
“你姐说的对,这里也是你的家,不要这么生分。”
“男孩子性子都野,就怕被我管束罢了,一直躲着我。”
“躲是躲不掉的,到哪儿都有你的眼线。所以我回来了,免得你辛苦。”林耀辉神态散逸。
“老大不小的,你总插手肯定不行,躲着你是自然了。”吴伟忠假意指摘一下林耀琳。
“不管长到多少岁,都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长姐如母。”
林耀琳的口气和态度都渗透着一种固执,她这句长姐如母的长叹,也好像是戳到了吴非心里,叫她不由得想起吴庸,也不知道他在寄宿学校里过的怎么样。
“男人需要历练,虽然你呆的那个地方也是磨炼人的地方,但不会有出路,尤其像我们这样的。你现在毕竟还年轻,一切才刚刚开始嘛。”
“薪酬还好,也解决了一些问题,不算浪费时间。”林耀辉不以为意。
吴非听他们讲话跟听天书似得,她不停的神游,又想着明天的事。
“那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要不要过来帮帮你姐。”吴伟忠巧妙的绕过帮我这个实质性含义,他很明白这样个性执拗的人是有点心高气傲的,且难以驯服,但他又很看重这样的品性。
吴伟钟话音刚落林耀琳即刻竖起耳朵,同时泰然自若的将一口汤送进嘴里。当听到林耀辉回复会考虑一下的时候,她还是着实松了口气,整张脸都溢出快慰的表情,看看丈夫又看看自家兄弟温婉的笑着。林耀辉则自始至终没什么表情也看不出喜怒,他可能天生就是一张扑克脸。吴非心里思索着,他们姐弟俩如此如此不同,但又如此相像。
“都是一家人,什么帮不帮的,你尽管吩咐他。”
林耀琳刻意强调一家人的内涵让吴非有些不痛快,她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促狭在心里酸溜溜的碎念着,‘真是漂亮话!’然后一手扶着脸颊一手倒弄着叉子,旋又抬起头恰好看到林耀琳举杯的样子,优雅从容之间不乏干脆利落。吴非忽而觉得自己和林耀琳之间差的不止是十几个年头的岁数而已,还有一些说不太清楚的东西。
另一边吴伟钟也攥着酒杯意兴正浓,面对林耀辉以极缓的语说道,“宏图大展,不负韶华。”
在吴伟忠的概念里考虑和同意意思其实都差不多。他还知道这么多年林耀辉一直和一个背景有些复杂的人有交集,虽然他还没摸透他们的底细,但这种事情即便是猜也猜的出来,心怀野心的年轻人急于求成罢了。除开这部分他对这个小舅子的了解大多来自于林耀琳的耳濡目染,怎么有天赋怎么神枪手,实际上有没有什么天赋这回事他也看不出来,但一双让人琢磨不透的黑眼珠子闪耀着过度的理性和睿智,凭他阅人无数的经验倒是可以确信无疑。近两年他的身体状态每况愈下,旧疾新患都严重折磨着他的身心,然而一双儿女还不成器,他急切的需要这样一个人,在所有的路还没铺好之前。想到这些,那句考虑一下还是能够给他带来一丁点儿的好心情。
“这红酒不错,一定很贵。”林耀辉突兀说道。
吴伟忠听他这么讲脸上难掩得意的神色。
“这是45年木-童,你姐夫一听你回来,就说要跟你多喝几杯呢。”
听林耀琳这么说,吴非也不由得看向酒瓶,瓶身上有个大大的V字,代表着具有纪念意义的一场胜利。
吴伟忠贴切的补了一句,“最适合当兵的喝。”
“那我就多喝点。”林耀辉嘴里叼着雪茄一手托住酒瓶,又给自己倒了半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