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酥心知肚明自己确实搪塞。听封岌这语气,知自己搪塞不过,她放柔了语气“将军若让我重新补上一份新岁贺礼有一点难,或者我给将军补一份糕点”
补新礼物是不太可能了,毕竟她现在一身债务。除了做糕点,她似乎也没什么其他东西能送过来了。
封岌沉默着,没答应也没拒绝。
寒酥敏锐地觉察出周围那种威压之感似有所减。她隔着半间屋子的距离望他一眼,刚要开口这就要回朝枝阁,封岌问“你姨母今日身上穿的衣服是你做的”
“是。”寒酥点头。她有一点惊讶,封岌连这个都知道。
“做的不错。”封岌夸赞。
寒酥起先还不明白封岌为何突然夸起她的针线活。不过只是一息,她便明白了他想让她给他做衣裳
寒酥有一点为难。
做针线活是很费时间的一件事,给姨母做那件衣服就耗时许久。而且给他做衣裳,也有些不方便。
封岌直截了当“我要寝衣。”
寝衣,这就更不方便了。
不过寒酥没有拒绝。她轻轻点头先说一声好,然后再道“改日让云帆给我送一件将军的旧衣量尺寸。那我先回去准备了。”
她还是千方百计立刻就想走。
封岌盯着她,沉声“过来量。”
寒酥无法,只好先去跟云帆要了布尺。她手里握着不迟,一步步朝封岌走过去,走到他身边,见他仍坐在那里没有起身的意思。寒酥轻叹了一声。她稍微放柔一点语气,声音也低。“将军别生气了。”她说。
“生气我为何要生气”封岌口中这样说着,脸色却稍霁。
“没能更用心给将军挑礼物是我的错失。可将军给的压岁钱实在太多,过了压岁钱的范畴,寒酥实在受不起。”寒酥诚恳地解释。
她等了等,没等到封岌的回应,只好再软声开口“将军起来了,要量尺寸了。”
封岌看了一眼她微蹙的眉心,才站起身。
寒酥立刻走到他面前,拉长了布尺给他量前肩宽、臂长。拢在她手里的布尺不断被放长。她在心里感慨了一句将军的手臂可真长。原先她也常给父亲做衣服,对父亲的尺码熟记于心。
封岌的尺寸要大上许多。
封岌舀起一瓢凉水,当头浇下。水流沿着他棱角分明的五官流淌而下,眼睫也被打湿。
之前寒酥在书房里整理羿弘阔画卷时,他已经冲过一次凉水澡。
她这样回答是实话,却也不尽是实话。不过却是个能说得过去的原因。
寒酥脸上一红,立刻向后退了半步,手里握着的那团布尺掉落,在足边散乱开。她心里有一点乱,几乎是在瞬间心里忍不住在想将军是不是一直在克制半月欢的药效
寒酥握着白纱的手微紧。
她贴着布尺的手指慢慢松放一些,让布尺自然向下滑去,去量他的臀围。寒酥皱着眉,将视线从不该看的地方挪开。同时她也将布尺朝一侧挪了挪,布尺两端本该在身前相贴看尺寸,她为了避免尴尬,悄悄将布尺轻挪到身体一侧记尺寸。
他遭过不少暗害,吃用向来谨慎。多少年没有让他人暗算得逞,没想到竟会在寒酥那里吃了加料的东西,还是自己吃的。
颇有号施令之意。
寒酥站起身,也不抬眼,低声“量好了。”
二楼雅间的一扇窗户突然被推开,封岌的声音传出来。
寒酥对于封岌突然让她回去有一点意外。不过天色已经全黑,她再留在他这里确实说不过去,她正盼着快些回去。得了他这话,福身的动作都匆忙了些。
分明原先在帐中时,也能饶有趣味看着她笨拙献好,甚至要求她裸身跳舞。如今竟是在有药效作祟的情况下,也能让她全身而退。
她快步往外走,一直到走出衔山阁,才驻足回望。
一队府里的侍女经过,寒酥也不再驻足,立刻转身离开。她又忍不住去想他有没有听见姨母的话或许听见了也不在意呢。
他望着寒酥脸上的疤痕,大笑着说“真漂亮啊。这疤痕落在寒家娘子的脸上也好看得紧。”
寒酥不由皱眉。这人可真是阴魂不散,她戴着帷帽也能将她认出。寒酥抬手将帷帽里的面纱扯开,再抬手掀了帷帽的白纱,抬眼望向他,也是让他看向自己被毁的右脸。
他一个人坐在那里,语气不悦“你是又如何招惹了别的男子”
封岌垂眼看她蹲下去量他的腿长。
封岌没有回答。
寒酥绕到封岌的身后,去量他的后肩宽。她举着手去量,布尺贴在他的后肩,屋内光线不甚明亮,她有些看不见布尺上的数字,不得不踮起脚来。
“又见面了,寒家娘子。”汪文康的声音带着点笑意。
寒酥缓了一口气,才垂下眼睛,如实说“他就是路上追捕我的人。”
汪文康是个小人,一个得知的小人。
封岌将手里的茶盏放下,直截了当“寒酥现在是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