鵠仙去傳膳。同印陪著玄乙往蓮台去。
早上幾縷清涼的風撲在臉上,精神一下子振作起來,蓮池裡一波一波的荷香,仙宮裡格外暖和些,荷花也早開些,粉的黃的白的一團團堆在青青的荷葉上,像碧玉盤子裡托出來的酥點。
「下個月初三,是王母生辰,你想不想同我一起去?」玄乙說。
同印一驚:「我?我合適嗎?」
玄乙將一封請柬拿給他:「是王母邀請你去。我思量著,東、西、南海龍王必然也會去,北海應當也會派遣使者,你許久不見同族了,這是個難得的機會,去見一見也是好的。」
同印接過了請柬看,他的名字赫然出現在玄乙的後面。
「我知道你擔心什麼。」玄乙已經為他考慮過:「帝君自然也會去,你與他關係不和,見了面恐怕會尷尬。但王母生辰畢竟是喜事,帝君要考慮王母的體面,若是在好日子裡與你有了爭執衝突,攪壞了瑤池盛宴,不要說龍族,王母第一個也要和帝君過不去的。何況,有我在,帝君也會給我幾分薄面。」
同印明白:「我不是怕他。」他想起象耳谷的情景還心有戚戚:「只是怕,我要是有不周到的地方,丟了師尊的臉面。」
玄乙怡然道:「為師的臉面要是這麼容易丟,這個上神也不必做了。」
同印也的確很久不見同族了,很是想念:「那好,我同師尊一起去。」
有大侍者過來傳膳。只是半天不見鵠仙。
玄乙又派了侍者過去找,約莫過了一盞茶的時間,鵠仙才匆匆忙忙趕回來。
「弟子有罪。」鵠仙語氣還算鎮定,但臉色很不好:「同征,他死了。」
(*「宇者,有四方上下,而四方上下未有窮處。。。。。。」出自郭象莊子注。
*「大之無外,小之無內。」出自《管子·宙合》)
作者有話說:
上課偷看被師尊發現啦。
第8章剖丹而亡
「同征,他死了。」
同印驚得站起來:「什麼!」
玄乙也蹙起眉頭,但臉色是冷靜的:「好好說,怎麼回事?」
鵠仙如實稟報:「同征這個時候本應該在郵亭當值,弟子方才去郵亭尋他,卻沒找到,郵亭的其他侍者們也說沒見到他。明明今日點卯的時候他並未遲到曠缺。於是弟子又去了他住的房間找,發現他倒在床上,被剖……剖丹而亡。」
說到最後四個字,聲音不自覺小下去。
凡人苦修幾十年甚至上百年才能結丹成仙,金丹乃是仙人最重要的賴以生存的根本,剖丹的死法實在太過殘忍。
玄乙臉色一沉,隨即也站起來:「去看看。」
同印隨著他們一起去。
到了侍者住的偏房,門口已經被堵了個水泄不通。見到玄乙來,圍觀的仙人們立刻安靜了,默默退到兩側讓出一條道來。他們進了房間,裡頭又黑又冷,日光經過糊窗的黃紙,一切的家具鋪陳都染成油膩膩的醬黃色。
同征睜眼躺在床上,手裡握著一把短劍,腹部被剖開一條三寸的口子,雖不長,但極深,骨頭和臟器清晰可見,還有幾截段掉的腸子被擠出腹部,滴滴答答淌著血,把地板上洇出小小一灘血窪。
他的金丹在他另外一隻手邊,發灰破碎,看起來已然是不中用了。
有兩名郵亭侍者站在床邊哭。
玄乙兩步上前,手掌拂過被剖出的灰丹,一縷縷紫氣沉入丹丸內,丹體懸浮在空中震顫,不斷發灰發亮,但始終不見到顏色的轉變。玄乙又變換手勢,指尖憑空捏出一枚金丹,迅送入同征腹內,再往脈門輸氣,依舊不見遺體有任何變化。
同印神色凝重地看著他救人,預感到結果可能不好,一顆心不斷往下沉。他環顧四周,先查看了門窗里外,然後又看了看桌面與幾隻大的箱匣,最後回到床邊四周檢驗細節,並讓郵亭侍者清點同征的個人物品。
「他體內一點靈氣也沒有了,已然是一具空殼,哪怕用一枚虛丹頂上,體內沒有靈氣能運轉丹體,也是不行的。」玄乙放下了遺體,皺著眉看著短劍:「兇手應該是在同征活著的時候生剖了金丹,然後耗盡同征的靈力碎掉丹體,導致他枯竭而亡。」
鵠仙臉色發白:「這……這是一定要置他於死地啊。」
饒是在天界呆了數百年,她也從沒見過這樣慘烈的死法。
玄乙俯身沾了一點地板上剩餘的血跡:「血還是發紅的,沒有完全變黑,金丹破碎,但沒有化灰,都說明,他死的時間並不長。」
鵠仙算了一下時間:「點卯的時候他還在,但沒有去當值,那就應該是在點卯過後,也就是侍者們用早飯的時間內出事的。」
玄乙看了看遺體周圍:「找一找,是否有遺書?」
「回師尊,沒有找到。」同印剛剛就已經在找了,「另外,我查看了房間環境,內外一切完好,窗戶、門和陳設都沒有被破壞的痕跡,也沒有發生了打鬥掙扎的線索。雖然兇手可以在同征死後打掃案發現場、消抹痕跡,但那需要時間,短時間內要把現場還原得這麼整潔完美不太可能,所以應該可以判斷,這裡沒有發生過肢體衝突。」
「房間裡的個人物品也清點了,基本沒有缺失,前幾日才領了的分例也沒少,不像是被搜過東西或者遭遇了搶劫偷盜。」同印補充總結:「可以說明,兇手不是圖財,應該也不是圖丹。否則,兇手應該會把丹體剖出來之後盜走,不會碎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