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仗队伍送行二里,行至一处清静驿馆,便撤散离去。
唯领头将官独自留下,目光在队伍前面军士中间逡巡一二,手举一只巴掌大小的铜镜,警言道:
“汝等初来京师,当循规蹈矩、克己复礼,再有随意观探者,定不饶恕!”
言毕,铜镜闪过一道精光,将官头顶赫然出现一副巨幕画面,其中显示的,是整个队伍在山前行进的某个时刻。
那个时刻,正是6安溜进马车的下一刻。画面中车马人像栩栩如生,若要6安亲眼看来,倒不像画作,更似实景相片一般。
听观看外面境况的彩云一番细致描绘,6安笑了笑,给看过来的李玉如递上香茶。
队伍众军士暗中对眼,皆讷讷不语。草庐外童子知是罪证,直羞得面红耳赤,一时都不敢进草庐去通报消息。
好在画面很快消碎,那将官便收了铜镜,重回了南山门。
圣人李越正恍惚,童子侍女不敢扰。队伍无人令,只停滞不动。没多时,一大内班值驾马过来,亮出玉牌,朗声问道:
“天刑官王正要何在?”
“下官,在此。”
王正要神色如常地下了马车,那班值便驾马过来,宣道:
“王大人镇上原多年,河清海晏,百姓安乐,劳苦功高。今奉上谕,封安国上将,赐玉京灵宅。待入灵宅颐养,另赏灵丹药石,钱粮布帛。”
原以为金丹被夺,修为尽失,回到国都会受极端冷遇,没成想柳暗花明。王正要双目微红,一时情难自禁,当即磕头便拜:
“皇恩浩荡,臣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万岁,万岁,万万岁!”
班值下马扶起王正要,着他重新进马车。
6安适时出来,看到王正要马车随班值离了队伍,先一步进了城去,一时慨叹不已。
“官家还是有人情味的啊!哪天道门待不下去,混混体制感觉也不错。”
“有没有出息啊?修个仙也想着考公上岸。”
李越清醒过来,想着王正要和上原郡李家的关系,以及自身在李家的然地位,心内又燃起了希望来,当即催促队伍前行。
过了十里城南巷,前方水雾缭绕,光影迷乱,只隐隐听到荡漾水波、梵音仙曲,其中方位不辨、物景难识。
有了之前遭遇,6安不敢再随意释放神识查探。见林飞亮起一挂竹灯笼,上了云桥,便问道:
“林兄,前面莫非……是护城河?”
“什么护城河,那叫通天河!”
林飞翻了个白眼,“过了通天河,才能堪堪看到真正的国都。此河环绕国都,乃上古仙人所引所创,能避退妖邪,隔绝仙凡。要是没有官家派的信灯,你就算有再大本事,也不得而入。”
“真的假的,我不信。”6安稍稍运气,伸手去抓周身云雾,只觉身酥体麻,似触电一般,随即安分守己,静坐沉默。
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林飞憋住笑,适时宽慰道:
“听说以前有元婴修士生闯过河,身消道陨的,6公子切不可任性。”
6安眼睛一亮,“意思等我元婴大成,突破化神,便能来去自如了?”
林飞摸了摸下巴,好半晌才回了句:
“听我师祖说,这一千年,整个中州好像都没出现过化神期的修真者。”
“呃……”
6安怔了一瞬,连忙转移话题:
“林兄见识多,人脉广,可知道像我这样的修真者,怎样才能谋个一官半职,与朝廷效力呢?”
“啥?刚刚还飞天遁地,元婴化神呢,咋就……又开始这样想了?”林飞勒停马身,一脸愕然。
“咋了,你我都是赵国人,为国效力……有何不妥?”6安直直看去,同样一脸不解。
“你是赵国人,我可不……”
林飞嗤笑一声,说到一半,想到自己正身处赵国国都通天河云桥,忙又闭了嘴,连忙提灯驾马,再不说话。
6安摸不着头脑,正思量间,前面云消雾散,天光乍现。再往前,待下了云桥,横亘眼前的,是宽不及目、高不见顶的伟岸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