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刚过辰时,旭日初升,远远望去村子里炊烟袅袅,一派祥和宁静的氛围,让人无法与那起命案联系起来。百合村的药田,在村子的外围。柳静颐和紫苏先到了现尸体的药田。尸体上无法找到更多的线索,柳静颐想来药田中看看是否还有遗漏。药田里百合花的花朵,如同被染上一层深红色的颜料,随风飘动,格外妖艳。昨日空气中弥漫的那股浓重的血腥味,随着尸体被挖开,已经淡了好多,但依然能够闻到。柳静颐环视了整个药田,现百合花的花朵,由里及外,颜色逐渐变淡。靠近尸体位置的花朵,颜色格外浓重。柳静颐蹲下身,摘下一朵葬坑旁边的百合花,原本香甜浓郁的百合花,如今充斥着血腥味。仵作验尸结果显示,薛文奕是失血过度而亡,体内已经无任何血液留存。但是让柳静颐感到奇怪的是,那九十九道伤口,并不至于让其体内血液全部流光,他应该是被人活着放完血,逐渐折磨致死。血液流入土壤,被百合吸收,从而导致百合花呈深红色。但要实现这一点,就得先查清凶手是如何给薛文奕放血。还有一点柳静颐没有想明白,就是那悬浮的尸体。薛文奕被直直的种在药田中,连魏昭都无法将其“拔出”。正当她要下坑时,旁边有药农走过,劝阻道:“小郎君赶紧离开这块药田,这里出现过“种尸”,这是诅咒,郎君赶紧离开,莫要沾上诅咒。”
“种尸?”
柳静颐与紫苏面面相觑,二人皆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是啊,种尸。”
药农见二人衣着打扮不像本村人,便警惕的说道:“你二人是外地来的吧,赶紧离开此处,小心沾染了诅咒。”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离开,留下满是疑问的柳静颐。紫苏往柳静颐身上靠了靠,胆战心惊的说道:“姑。。姑娘,我。。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
柳静颐温和的安抚道:“这世上哪有什么诅咒,不过是人为做出来的障眼法罢了。”
说罢,柳静颐便毅然决然的跳下葬坑。跳入葬坑,柳静颐就觉着有些不对,脚踩到土里软绵绵的,相识踩到了刚刚下过一场大雨的泥泞里。柳静颐看着脚上沾满的泥土,葬坑里的土壤过于松软,于这药田中的其他土质并不相符。如今正是盛夏季节,经过太阳的灼烧,地面温度过高,如果不经常浇水,土壤会变得坚硬干裂。按照昨日那位佃农张二的说法,他昨日是来给药田浇水,可柳静颐记得,昨日药田中已经能看到土壤因为过于干涩而导致的裂缝。说明张二并未来得及给药田浇水,就现了薛文奕的尸体。“紫苏,拉我一把。”
柳静颐从坑中回到地面上,脚落地的刹那,那种坚实的感觉又回来了。她又去药田其他地方走了走,现药田中土壤的裂缝又增加了一分,这说明在出事之后,张二并未来给药田浇过水。“姑娘,你鞋子上怎么这么沾了这么多泥土?”
紫苏有些惊讶的问道。她急忙从袖中拿出帕子,蹲在地上给柳静颐拭去鞋子上的泥土。擦拭间,紫苏捂了捂鼻子,嚷道:“姑娘,这坑里是什么呀,这泥土怎么这么腥?”
柳静颐把紫苏拽起来,拿过她手中的帕子,放在鼻前闻了闻:“这是血腥味。”
有血腥味并不奇怪,但奇怪的是,血液是粘稠的,即便将人体内的血液都放出来,也不会形成泥泞状的土壤。可这葬坑中土壤的泥泞程度,像是被雨水浇过一般。柳静颐思索着,即便是血液渗透到土壤中,被挖开之后,经过太阳的照射,也会干涸,而葬坑中的土壤,在经过一天的太阳照射之后,依然没有干涸,这并不是血液渗透引起的。柳静颐百思不得解,又环视了药田,再未找到其他线索,便带紫苏离开药田,往村子走。此次出来,二人皆是男装。进入村子之后,紫苏便按照早就讲好的,扯着嗓子吆喝:“行医问药,药到病除。”
只是奇怪的是,在外围看到村子炊烟袅袅,进入村子,却鲜少见到行人。辰时本该一日开始劳作的时刻,可此时的百合村,却不见任何出门劳作的药农。紫苏无奈,只能提高声音:“行医问药,药到病除。”
她们一直走到村子深处,依然不见人影。“姑娘,我们总不能挨个敲门去问谁家有病人吧。”
紫苏嘟囔道。“如今出门,你要叫我郎君!”
柳静颐小声更正道。其实柳静颐比紫苏更着急,昨日在药田,她亲眼见村民中有不少患咳疾的,此时却没有人问诊。她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朝紫苏道:“回去吧。”
二人朝村外走去,紫苏不死心的继续喊着。突然一个弯腰曲背的老妇人从一个篱笆栅栏扎成的大门中走出来,走到她们面前,不信任的抬头瞅了瞅她们,问道:“你们谁会诊病啊,可有不用吃药治病的法子?”
“是我。”
柳静颐诧异:“不用吃药?”
老妇人用力点点头,问道:“如今抓不到药,我听说有针灸的法子,你可会?”
柳静颐点点头。“那麻烦大夫给我家孙子看看,他已经病了一个月了。”
老妇人艰难的说道。说罢,将柳静颐二人带进门。进入大门,柳静颐才看清这家人,一共就只有两间低矮的竹屋,里间靠窗的竹床上铺着一张黑的草席,竹床旁边有一个立柜,看起来是这家唯一值钱的东西。外间正中央摆着一个四腿缺一的方桌,缺腿的那一角,被两根木棍支着,桌子上摆着一个茶壶和四个杯沿有缺口的茶杯。这已经不能算简陋,在外人看来,这一家人已经算的上家徒四壁了。屋子虽然简陋,却被收拾的非常整洁。柳静颐心下道,不是盛传这百合村是有名的富裕村,想不到还会有如此贫穷的人家。柳静颐被引入里间,柳静颐才现这竹床上躺着一个瘦弱枯槁的男子,男子不过双十之年,却肤色腊黄,面无浮肿,不停的咳着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柳静颐为他诊脉,现其并非是严重之症,只是由于体内水气不调,才导致身体浮肿,从导致气喘,引咳症。柳静颐温和的问道:“大娘,您不用担心,令孙不是什么严重的病证,待我为他针灸后,再为他开一剂方子,不日即可痊愈。”
老妇人摸了摸眼泪:“姑娘不瞒您说,其实我们看过的大夫都说不是什么严重的,只要按时服药即可痊愈,可我跑遍了镇子上的药房,都没有抓到方子上的药。”
“武儿的病就这么一直拖着。”
说罢她无奈的叹了口气。柳静颐一怔,有些不解,都是普通药材,为什么也会抓不到?她温和的说道:“大娘,您能否将原来大夫开的方子拿来我看一下?”
老妇人踉踉跄跄的从立柜中取出几张药方,柳静颐见到,脸色瞬间一变。此人水气不调,用祛湿健脾的方子即可,使用白术、五苓散、茯苓、猪苓再加上薏仁、白扁豆、煎服汤药,即可利尿祛湿,只要通调水汽,自然浮肿消除,气喘缓解,自然咳症消失。而老妇人手中的方子,确是实打实的凉药,虽然有清火祛热之效,却易导致毛孔闭塞,更不利祛湿,反而使病情加重。柳静颐不动声色的收起方子,为病人针灸打开毛孔,又开了利水祛湿的方子,温和叮嘱道:“大娘,您按照我开的方子去抓药,药房肯定会有药的。”
老妇人将信将疑的接过方子,不信任的问道:“你确定?”
柳静颐肯定的点点头,又问道:“大娘,原来的方子,是谁给开的呀?”
“是城里益合堂的兰大善人。”
提起兰鹤谦,老妇人脸上漏出一丝感激:“这兰大善人一直给我们村子里的纪族长诊病,有一日他从纪族长家回来,遇到武儿在路上吐血,他便将武儿送了回来,还给他针灸,开了方子,要不然像我们这种人家,怎么肯能请的起兰大善人。”
柳静颐一惊。柳静颐给武儿针灸完后,武儿的咳症有了明显缓和,老妇人脸上漏出了一丝微笑,她打开话匣子:“这几年,外界都将我们溪柳镇唤作百合村,常年的咳症,多亏兰大善人一直接济我们。”
“唉。”
老妇人又长叹了一声,“我们这村子这几年一直怪事频出,也多亏了兰大善人帮助我们。”
“怪事?”
“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