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廷不可能纡尊降贵直接和方磊联系,必然会有一个中间人。
而方磊的妻子却说近来家里没有来过陌生人,谢行进了屋子之后就飞快看过了全屋构造,没有接网线,更没有可以放电脑的地方。
所以,那便只有可能是通过手机通讯。
当然,那不可能是方磊自己的常用手机,不然目标就太明显了,警察也很容易查到。
谢行在瑞典的时候,接触过国外不少可以恢复手机数据的特殊方法,只要能找到那部手机……
但是……容廷他们又不是傻子,肯定会提醒方磊怎么销毁证据。
“家庭情况尤其是父母情况都是我们需要了解的,很感谢您。”谢行轻声说着。
他又顿了顿,接着问道:“关于家里的经济情况,我们还想问一下,最近家中有添置什么新的家电或者电子产品吗?手机什么的都算。”
“手机……”,女人皱着眉想了想,这才说道:“没有,我和方磊现在的手机都是几年前刚刚买的了,在那之前我们家只用固定电话。”
……几年前刚刚买的智能机吗?
方磊家只有四口人,他们一家三口和他的父亲,听刚才女人的描述,没有特意提及过被借手机的事情。
所以……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了——
方磊拿的是他父亲的手机。
他那个已经去世了的父亲。
而在城西区事发的那一天,谢行记得很清楚,方磊坐在大门口装哭的时候随口说过一句:
在父亲去世的前一天他还在外面给自己打过电话。
所以他并没有听容廷的话。
一时之间,谢行也顾不上去想方磊为什么有天大的胆子敢忤逆容廷的人,因为不管如何,这到底是对他们有利的。
而且谢行也笃定,至少从方磊的父亲最后一次用手机开始直到他去世的这段时间里,那手机还是好好地待在这房子里面的。
不管方磊平时是个多么下三滥的人,他到底都是第一次害人,心理压力巨大。
在这种紧张、愧疚、纠结的情绪交缠在一起的时候,他是绝不会有心思做其他事情的,更别说是销毁证据这种需要精细心思的行为。
但是问女人关于她公公遗物的事显然太容易引起怀疑了,所以肯定不能直接去问她。
而这种时候,就体现出有段瑶这么一个至少看起来乖乖巧巧讨人喜欢的小姑娘在场的作用了。
谢行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狂跳,但是面上还是尽量保持着镇定,他别过头和段瑶对视了一眼,这才接着说道:
“很感谢您告诉我们这些,我们还想和孩子单独见一面,请问可以吗?”
“单独?”
女人似乎愣了一下,原本平放在膝头上的手指下意识就搅在了一起。
也许是因为并不圆满的家庭,亦或者是一地鸡毛,太过令人失望的婚姻,她对于自己的女儿总是有些超乎寻常的保护欲。
而面对谢行这么一个身高将近一米九,眉眼冲击力极强的成年男人,她显然并没有什么安全感。
“阿姨别担心。”
一旁的段瑶在沉默了十来分钟之后终于开口说话了,不过,这还是谢行第一次听见这姑娘说话的语气这么乖软。
段瑶从随身的斜挎包里翻出来了自己的学生证,取出来之后就顺便把背包翻了过去,遮住了那有些明显的奢侈品牌logo。
她把证件翻开给女人看了一眼:“我是西京理工大学生命科学学院的学生,寒假来做义工的,阿姨如果不放心他,我一个女生应该好一些吧?”
西京理工虽然不像西京大学那么在全球都声名赫赫,但是也是华国的老牌名校,西京本地人不可能不知道。
何况段瑶在外表上是真的很讨长辈喜欢,谢行一点都不擅长这些,他只擅长讨哥哥喜欢。
所以他今天才会特意想起来把段瑶叫过来。
段瑶:……我知道的,工具人就是我的宿命。
听见段瑶的话,女人似乎终于放了一点心,她似乎又纠结了一会儿,这才站起身说道:“我带你们过去。”
方磊家的房子是上个世纪的自建房,但也许是由于预算不够,房间布局相当简陋,只有一间卧室,也就是方磊夫妇俩和他们女人的房间。
至少方磊的父亲,谢行推测大概是直接睡在客厅沙发上的。
卧室被简单的分成了两个部分,同样杂物凌乱,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就在这样逼仄的环境之下,居然还勉强给这个十岁的女孩儿划出了一张单独的床和书桌。
显然是这位母亲尽力争取的结果。
听见他们进来的脚步声,女孩儿终于从正专心埋头看着的课本里抬起了头。
段瑶随便瞥了一眼,发现那居然是初二的数学课本。
可能是因为营养不良,她体型很瘦,但是眼睛却出奇得明亮,莫名让谢行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女孩儿似乎不太一般。
但是他很快便移开了视线,沉默地站在段瑶身后,无声地开始打量起这件拥挤的卧室。
“你好小妹妹。”
段瑶弯下腰,尽可能温柔地说道:“你可以叫我瑶瑶,能和你聊聊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