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警惕的看着他,左右张望了一瞬,生怕旁人看见他们私语起了怀疑。
“别看了,这儿没人。”
他一副你不说就别想走的样子。
宁离有些烦,这人真是,分明实际不待见她,怎么她去做什么都要插一脚。
“京郊大营后头的山上有我想要采的花草,我想用来调制颜料,你……别怪我师兄们,是我要跟来的。”她还刻意加了一句,生怕孟岁檀会迁怒她的师兄们。
“嗯,不怪。”,暮色里,他面庞隐匿在阴影处,叫人瞧不出神色,但听他的声音也让人觉得莫名缱绻温润。
今日的孟岁檀似乎格外好说话,宁离心里头涌起一股怪异之感,狐疑看了他一眼。
面庞隐匿在隐约的天际中,瞧不清神色。
“我先走了,师兄还在等着我。”,宁离有些急,赶着去打饭,师兄们要整理画稿,分外忙碌,便拜托了一位同僚看顾她,卢湛英说既然要跟来,那便不能搞特殊,否则容易引人注目。
她消失了好一会儿,怕不是该担心了。
“嗯。”,孟岁檀没再说什么,宁离便准备要离开,却听闻身后的人说:“你何时去山上。”
宁离含糊:“明日。”
“今晚跟我走。”
啊?此言一出二人均是结结实实一愣,宁离一脸震惊的看着他,其中还夹杂着不明所以的抗拒和茫然。
“我的意思是,你脑子一热不知道大营的帐子是多人混住?你一个女郎,会有损名声,我可以给你寻一处帐子。”
“太引人瞩目了,我已经同师兄说好了,卢师兄是一个人住,聂师兄会和我住的同僚换,然后借机去和卢师兄住。”
这样说来,孟岁檀确实不好再给她安排了。
他也没在说什么。
为今,他只想尽力补偿她,人人都说他冷情,但是孟岁檀是一个很恋旧的人,小时候用过的东西,岑氏要换,他都会偷偷留下。
对于人也是,哪怕二人再有过隔阂,他还是忍不住心软。
但对于一个身居高位的臣子来说,暴露出真实的性子对他是非常可怕的一点。
尤其是再他进东宫成为少傅后,稍有一点不对,便会被庸王或者别的朝臣抓住把柄,中伤太子。
“宁九。”旁边传来一声呼唤,听着声音不大,像是做贼一般,她也踮着脚探出头应了一声。
声音掩饰不住泄了一丝娇俏,现在的她是鲜活的,好像又回到了三年前未及笄的时候。
“走了。”她撂下一句,施舍一般敷衍看了她一眼。
她的目光清亮,像是澄澈的湖水,印入了无边景色,远山苍茫,无一不纳入她盈盈瞳色中,孟岁檀敛目静静地看着她,像是被吸了进去。
她的眼睛,很美。
无意识的,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这样的想法,像是两颗宝石嵌眉目中,散发着璀璨的华色,脸上的污色已经掉了几块儿,斑驳的露出了里面如羊脂玉的肤色。
万千美景不及眼前一幕华色,孟岁檀突然想到。
待他反应过来时,才意识到,在他不曾注意到的时候这双眼睛看着他的样子已经模样大变。
以前是温润的、总是仰望着她,透过晶莹的瞳色,可窥见里面浓烈炙热的恋慕,她未曾掩饰过,但他从来没有发现。
而今,那双眼眸眼皮微微下压,总是神色无波。
胸腔内的心跳声又沉又重,格外醒目,孟岁檀面色划过一丝怔然,心头涌起无以言喻的烦躁,他手中能紧紧抓住的东西似乎在无意识的流失。
他是从来不会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的性子,直到这一刻,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宁离回到队伍里时同行的袛候问她:“你去哪儿了?”说话的人是卢湛英派来看顾宁离的,是个老实人,“快轮到我们了。”
“哦刚刚去整理了一下画纸。”她敷衍说。
草草用过饭后宁离进了帐子,原本是两个人一个帐子,曲师兄把帐子单独留给了她跑去和别的师兄挤,累了一日,她小心翼翼地坐在床榻上剥掉了罗袜,果然,原本已经消下去的脚踝又有些肿,她无奈的揉了揉。
洗干净的脸颊又白又嫩,她窝在床榻上,疼痛让她有些难受,忍不住红了鼻头。
她是很喜欢哭的,但不会叫别人知道,因为她觉得哭是一件很丢人的事,会让别人拿捏你的脆弱。
她一瘸一瘸地打了一盆热水来泡脚,温热的水流漫过脚面,筋骨都松散了。
泡完脚后她拿出了画册想看,结果没过多久帐内响起了一阵均匀的呼吸,宁离太累了,倒头就睡,长而卷的睫毛扫过画册。
半响后,帐子帘被掀开,一道修长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踏了进来,宁离毫无察觉,睡得正酣,孟岁檀手里拿着药油立在帐门前。
他犹豫了许久还是来送了,今日便瞧见她跑走的背影有些奇怪,仔细一瞧发现她故意把力放在左脚,估摸着是因为右脚有些疼的缘故。
一心想补偿的孟大人还是决定来送药。
没想到宁离已经睡了,他迟疑的放下了药瓶,眸色落在床榻上均匀起伏的身影,就着昏暗的灯光,原本的衣衫解开了几颗盘扣,光洁细腻的颈子露在了外头,甚至隐隐有下滑的趋势。
她侧趴在床榻上,裤腿上缩在膝盖,小腿白而细,刚泡完水还带着粉意的脚悬在床沿,自然的翘着,许是为了方便又或是警惕,她没有换衣衫,一团青色中裹着甜软的馅儿。
孟岁檀无端喉头有些发干,遮掩般的避开了视线,匆匆地替她扯过被子盖住了身子,然后逃似的拐身出了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