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张钰已经套好马车准备出。马车刚出院落,那些栖身在周围宅院的流民就靠拢过来。
不过因为昨夜之事,这些人到底有些心虚,只是看着他们饮马套车,并没有立即围上来。
但看见他们直接驾车就走,并没有其他行动时,不由得就急了。
“小恩公,咱们这就走啊,早上没东西吃了么?”
“现在还有点早吧,要不咱们还是吃了早饭再走吧。昨天吃的那点东西已经消化了,现在饿着肚子大家也走不动啊!”
“小恩公可怜可怜我们吧,再给我们一点粮食吧!”几个妇人哀求道,跟在她们跟前的小孩子也大哭起来。
“我饿,娘,我饿,呜呜呜呜!”一个个哭的凄凄惨惨的。
张钰如今可不是昨天那个心软的小小少年了。经过昨天一事,他已经知道自己的好心和善良,就是这乱世最大的软肋。
“可怜?”他冷笑一声,“昨天夜里那些人打算烧死我们的时候,你们怎么不可怜我们!”
“这个……”那几个妇人顿时哑火了,嘟囔着说不出话来。
“这个我们也不知道啊!他们大老爷们做事也不会跟我们女人们商量是不是?”有个能言善辩的立即赔着笑说道:“再说我们昨天也想救火来着,可是这黑灯瞎火的也找不到东西呀!”
“万幸小恩公你们没事,那些人也自作自受被大火收了去。真是天作孽尤可为,自作孽不可活!连老天也看不过他们了,活该!”
张钰冷冷的看着她们演戏,嘴角浮出一抹轻蔑的笑,将马车套好后,直接就赶着马车出了门。
那些人没想到张钰居然这么决绝,赶紧拖儿带女的追着,“小恩公,你别丢下我们啊!带我们一起走吧!”
“小恩公……”
很快马车就把那些声音抛在后面,张钰恨声道:“她们怎么好意思来着?昨天做了这样的事,今天还敢凑过来?”
“不就是觉得你是小孩好哄呗!”苏槿含笑说道。
张钰回头看了苏槿一眼,忍不住笑了。
要说小,三个人里面苏槿才是最小的那个吧!
有马车,他们只用了大半天就赶到蕲州城。蕲州是郡城,墙高城厚又有驻军驻守,这里并没有受到各处反叛的侵袭。
不过这边城里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到处是涌进城里来的难民,城里的物价腾贵,米价是从前的十倍不止。
城里的街道上,走几步就是跪倒在地卖儿卖女的,或者还有自卖自身的。官府跟前也有粥棚赈济灾民,但那只不过是面子工程,装模作样给人看的,一天也施不了几石米,能救的几个人?
“真是太惨了!”苏禾不由得叹道。她忽然想到,要不是有三妹的话,只怕这里跪着的,就有可能是她和二妹了。
三人刚找到一家投宿的客栈住下,正打算到街上找点吃的东西时,就听到街上铁马奔腾的声音,抬头一看,一队队军马骑士如同洪流一般滚滚而来。
街上顿时人仰马翻,所有的人都惊慌失措的往街道两边避让。原本摆在街上的摊铺踩翻无数,许多人连滚带爬的靠在墙边,惊恐的看着眼前呼啦啦走过的大队兵马。
“这是边军啊!什么情况?边军怎么进内地了?”
“你看他们,身上的甲衣破损,有的还有伤,这是吃了败仗了呀!莫不是……”有些人有了不好的预感。
苏槿三人也站在路边,看着边军6续进城。“这总有上万人啊!”张钰惊叹道。
“北边边军总有十几万人吧,不会只有这一些吧!”苏槿却道。
张钰点点头,“确实,北方金雁城和边塞九关的驻军,确实有十几二十万。倚仗着长城和三十六连寨进行防御,按说是铜墙铁壁,不会那么容易被攻破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很有些不解!中原王朝与北狄近千年来的战场,金雁关还从来没有被正面攻破过,难道是……
张钰忽然想到的一点,身后的冷汗刷地下来了。
边军进城足足用了两个多时辰的时间,待最后的兵士进城后,城门就嘎然关闭。且不仅是北边城门,而是四门全部关闭,而且立即安置守城的石擂等物。
城门也被用大石砖木全部堵死,这是要封城死战的模式啊!
蕲州刺史匆忙带着全体官员迎接镇北侯,经北经略使,靖安大将军许冉。
“侯爷,这是……”蕲州刺史文泰和惊慌无措的问道。
许冉沉声道:“北狄十万骑兵从北郡与西郡相交的榆树关入境,抄了我们的后路。如此一来,金雁关的防御已经没有意义。我下令三军随机撤退,先要保住这十几万将士的性命才行。”
“前方静州留下一部拖延北狄骑兵的步伐,我们先行退下来,准备借着蕲州城防阻抗北狄人的下推。文刺史,当此国难当头的时刻,你我可要精诚合作,共赴国难啊!”
“是是是,卑职谨遵许侯之命!”文泰和赶忙应道。
虽然文武殊途,互不管辖,但刺史才四品,而镇北侯许冉却是品侯爵,一品靖安大将军,比他高出太多了。
何况如今已经是军管事情,他除了配合,别无他法。
榆树关被破,那意思是西线已经失守了?文泰和被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老天爷啊!要真是这样,那大周的江山,只怕就……
他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这实在是有点大逆不道了。
整个蕲州城顿时紧张起来,路上的流民被成队的军士驱逐着离开,全部集中到城里几处开阔的地方,并从里面挑选精壮,准备守城战事。
几个士兵经过看见苏槿三人,便大声呵斥道:“小孩子别到处乱跑,赶紧回家去!你家大人都在做什么,也不管你们!”
张钰和苏禾吐吐舌头,拉着苏槿就往客栈里跑去。
回到客栈,这里已经变得拥挤不堪,大量的人挤在这里要想要一间房子。
三人刚进门坐下来没一刻,就听见外面传来敲门声,“客官在里面么?有事跟你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