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们官府必须出人,不仅仅是救人,我这一路走来,遇盗窃抢劫□□事处处都是,再此下去,若把远处的土匪也引了来,必然引起暴动。”
刘远度叹道:“梧州渠县那间关押人数最多的牢房被破了,还有青县,不少犯人都跑了出来。”
古代多是平房,人口密度不大,所以地震的伤害远远比不上水患,但地震后救援重建能力很差,加上交通不便,遇到大的震级,官府部门几乎也陷入瘫痪状态,后续的治安和瘟疫成了大问题。
贾琰当机立断:“我去找梧州的驻守军。”
“魏参领那个人不太好说话。”刘远度沉吟道。
“我去试试,”贾琰说着就拿了自己的官印,头也不回的出门了。
刘远度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真是少年意气。”又招手让渠县的知县许文和过来,“文和啊,找十个人,你跟着他一起去。”
魏参领那个人的确不好说话,一脸的憨厚庄稼汉子的模样,却最是死板,听见贾琰说他没有知府的手书,立马请他出去,无论贾琰怎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就是两字:“不行。”
贾琰试着用激将法:“魏将军,不如我们比试一场,射箭,骑马都随你,我赢了你就借我五百军。”
魏参将看了他一眼,就像在看一个笑话。
贾琰试探:“怎么样?比不比?”
“不比。”
两个时辰已经过去了,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一阵电闪雷鸣后,大雨瓢然而下,房屋塌陷,不知有多少被压于地下的生命会悄然逝去,百姓露宿在外,没有宵禁,数百个犯人逃窜于梧州城,在这样的夜里,也不知会有多少个像今天那样的少女。
渠县知县许文和见贾琰冒着大雨出来,忙上前给他打伞,贾琰挥手打开,道:“还要骑马,用不着。”
许文和问:“大人,我们是回去吗?”
贾琰冷笑了一下:“让那十个人,包括你,用最快的速度去给我找十具灾民的尸体,就放在这门口。魏参将要是不理睬,你们就一直找一直放。”
许文和犹豫了下,“这,不好吧?”只是见到贾琰瞪过来的一眼,立马又改口,“好,我现在就去,只是大人,您去哪啊?”
贾琰不理他,径自打马而去。
魏参将看着堆在军营门口的尸体,脸黑的发紫。
下面一个士兵试探道:“将军,我把这些尸体扔出去?”
这些尸体有老人的,有女人的,还有五六岁的小孩的,昨天的他们还是鲜活的生命,今天就被别人随便的扔在雨地里,任人踩踏。
魏参将出身农民,他并不是多么冷血心肠的人,只是当了十几年兵,听从命令早已成了本能,没有命令,他就不能动。
“糊突桶子啊你,”魏参将大手把小兵拍了个趔趄,“找些人帮忙,把他们埋了。”
刚说完这句话,魏参将就见贾琰披着个蓑衣朝这边走来,他上前几步,拎起贾琰的领子就把他提起来:“你这个孙子!”
只是他刚说完这句话,“啪”的一声,就被人抽了个嘴巴子。
一位老妇人从贾琰背后走出来,将贾琰从魏参领手里一把拽到自己身边,声如洪钟:“当了官连你娘都不认啦。”
魏参领老老实实喊了一声:“娘。”
“别叫我娘!没你这个畜生儿子!”老妇人双手叉腰的就开始骂起来,“当了官学会逞威风了啊,你这个杀千刀的,把老娘放在衙门就不管了,你能救人咋就不救呢,咱们整个村子都遭了难,你忘了你小时候穿的是百家衣啊,你还有良心没有!你侯大叔现在还压在房子里没找着,你赶紧派士兵救人去!”
最终贾琰还是从魏参将那借到了五百军。
他和许文和又连夜赶回梧州署衙,各县的知县已经回去了,只有刘远度和廖子英还是署衙内。
廖子英对他点了点头:“贾大人辛苦了。”
贾琰道:“受灾最严重的是渠县,我让许文和已经带了一百人走了,这还剩四百人,我对梧州还不大熟悉。”廖子英接话:“我一会儿就去安排。”
“我这还有两百军帐,也可以分给那些灾民。”
刘远度奇道:“魏参将这次这么好说话?”
“不是,咳,”贾琰拎起茶壶灌了满满一口水,喝的太急,被呛得咳了下,“我趁着他跟他娘说话,假传他的命令顺来的。”
说着话,已到了卯时,天色已有些微亮,雨也渐渐的停了,三人一起吃了顿饭,便各自忙各自的了。
刘远度要去江宁府上报受灾人数,廖子英要去救人加维护治安,贾琰要去将无人处理的尸体赶紧处理了。
黛玉并没有睡着,紫娟一靠近她,她睁开了眼,见紫娟端了一碗药过来,她就勉力坐了起来:“你哪里来的药?这一天也辛苦你了。”
紫娟小声道:“刚刚三爷来了,他给的,让姑娘每天喝一碗防伤寒的,”又伸出另一只手心给黛玉看,“这个是治擦伤的,没看出来,三爷看着冷冷清清的,不大跟姑娘或者我们玩笑,竟然还是个体贴性子。”
黛玉低垂了眼:“他可走了?我该多谢他。”
“脚不沾地的又走了,瞧着像是一夜没睡的,”紫娟扶住肩头喂黛玉喝药,看着她苍白的脸,不由的有点心疼。
“三爷也不知图什么?小小年纪就中举,让老爷在京里捐个官,不是比这舒坦多了,没道理来这受些大罪,要不再考个进士,当个翰林老爷,官职还高些,也体面,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紫娟忍不住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