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知道会这样!
林黛玉脸色涨红,一把夺过纸,两三下就将其撕了。
夫妻闲来夜谈话
林黛玉道:“我写的不好,便撕了。”
贾琰本来以为她写的是诗,没想到却是一篇记事的,他靠在书桌上,见到她这样更是忍俊不禁:“你撕了也没用,我都记下来了。”
“犹记于归之夜,鸟绝人去,廖乎瑟然。寒湖茫茫,霏霏波光,湖心扁舟一粒,共倾黄腾,任舟所之,一何乐也!已而衣衫怯薄,庭花作裳,在舟而积白,入怀而不见。兴浓而饮,渐沉沉欲倒,于是枕汨汨而被轻雾,梦而不觉······”
“紫鹃!”
林黛玉不等他念完就叫了紫鹃进来,贾琰笑看了她一眼,也就先停下。
紫鹃摆饭的时候看了一眼黛玉,黛玉给她使眼色,紫鹃居然跟没看见似的,摆完就退下了。
贾琰见紫鹃出去了,这才走过来坐在她身边,“不好吗?我觉得不错,”说罢看她眼含嗔怒,脸带红晕,又微凑近了她,低声接着念道:“于今虽悔疏狂醉饮,辜负烟湖雪夜,转思随兴而卧,流响作枕,与舟任所流,亦为风雅。”
他每念一句,林黛玉的脸就红上一分,尽管这样,还是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道:“你离我这么近做什么,怪热的。”自己挪了挪凳子,挪开了一个人的距离。
“林姑娘,我小瞧你了,”贾琰还是没有准备放过她,手指放在她面前敲了敲,笑道:“于归夜里酒醉不归,还能写这样一篇游记,这不像你啊。这且不说,那事后为什么你还要怪我没及时叫醒你,你看你写的,这不是也欢喜吗?”
林黛玉终于装不下去了,一双美目顾盼波盈,面带红晕浅春,瞪了他一眼,娇怒道:“我写我想,与你何干?你想我是如何,我偏不如何,像不像的,难道你说了算不成。”
她往日跟他一块吃饭都是先等他动的,如今也不等他,自己拿了筷子先吃自己的,还专捡他喜欢吃的菜吃。
贾琰知道再说下去她就真的该恼了,忙道:“好好好,不说了,我错了,给你赔罪,”他起身将食盒里的青花瓷碗拿出来,端到她跟前,掀开小碗盖,笑道:“满芳轩里新上的羹,叫做‘子瞻羹’,你尝尝。”
林黛玉本就只是不好意思,见他转了话题,自然乐的不提,听见他说的菜名,秀眉弯了弯:“可是依着苏轼的《菜羹赋》做的吧。”
苏轼晚年被贬琼州,住在南山脚下,生活贫寒清苦,就煮着蔓青荠菜来吃,用山泉水来洗,不要酱油,醋等调料,也不放花椒桂皮,只加入米和豆,煮成了酥烂的浓汤,以保留自然之味。苏轼为此还写了一篇《菜羹赋》,别名又叫《我在南山如何煮野菜》。
林黛玉尝了一口,望了望他,也不说话。
贾琰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不妙,另取了个勺子,自己尝了尝,说实在的,吃了第一口就绝对不想吃第二口,他还以为满芳轩怎么着也得另加点东西,谁知道人家走的是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真是是只用清水煮的野菜,林黛玉就是口味再轻,也无法对着这碗羹说好吃。
贾琰放下勺子,将碗推到一边,笑道:“不算味美,但也另有一股清醇,在意不在味。”见林黛玉张口想要说话,他立马接着道:“下次我亲自给你做墨鱼羹,保证比这个味道好。”
林黛玉本要出口的奚落之语立马被他接着的这句惊了回去,她咳了两声,以一种微妙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轻声道:“不用了,陈妈妈做的就很好。”
她觉得自己脸又热起来,同时心里疑惑,在梧州时两人也相处了几个月,那时候没觉得他是这种性子的啊,怎么成了亲,言语就没几句正经话。
“那我就不献丑了。”贾琰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快笑死了,只要他一对她说这种话,她立马就会露出这种脸红纠结的表情,把先前的事也忘了,看着还真是,挺可爱的。
晚上两个人躺到床上时,贾琰正闭着眼想事情,突然感觉有根手指戳了戳他。
他睁开眼,只见林黛玉半支着头对着他,问:“今日你可是有什么事情?”
她心思细腻敏感,成亲一月有余,他一般不晚归,即使晚归,每次回来都会跟她说一下原因,但今天却什么都没有说,而且他刚进门时虽然是笑着的,但眼睛里却看不到一点笑意,现在睡觉,还皱着眉头。
“你倒是什么都知道,”贾琰望着她清清澈澈的眼睛,伸手将她的手腕子塞到被子里,让她躺到枕头上,两个人面对面,他没回答她的话,反问,“今日你可是有什么事?”
林黛玉垂了一下眼眸,很快就抬起,平静的道:“想起了那年冬天,跟二哥哥,湘云,还有宝姐姐,宝琴在一起联诗,竟然有了几分惆怅之意。”
“我还以为你不会跟我提二哥哥。”贾琰笑了笑。
林黛玉也笑:“刚刚你说你小瞧我了,如此看来,这句话也不算错。”
贾琰问道:“那怎么办?”
林黛玉回:“我何时说让你办什么了?我本来就喜散不喜聚,聚时欢喜,散时冷清,不如不聚,如今大家各自奔去,各自随缘就罢了。”
“你不是喜散,”贾琰坐起来,靠在床壁上,“你是太怕散了,父亲母亲兄弟亲族相继离你而去,所以你怕散,倒不如不聚了。”
林黛玉被他这一句话勾起了满心凄苦,立时又掉了泪,她一边起身找手帕一边道:“你不说劝慰我,倒来招我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