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你怎么啦?”丁瑶看着盯着她目光深邃的男人,有些惊慌道。
丁柏瑜敛了心神,扶过母亲,低眉道:“瑶瑶穿凌霜的衣服,倒也甚是合适。”
丁瑶一惊,原来身上的衣服是杜凌霜的。
一想到这个半辈子泡在药缸子里昏迷的大伯母,丁瑶几乎要崩溃,自己穿的居然是这个活死人的衣服。
她克制着胃部的痉挛,面色铁青地入座。
站着的丁玲玲也坐了下来。一个圆桌,就坐了四个人。
“老大啊,你怎么不跟你媳妇坐在一起?快过来,坐一起好给你媳妇夹菜。”丁老太太招手让坐在对面的儿子坐到丁瑶身边。
“妈,她是瑶瑶,不是凌霜。”丁柏瑜耐心解释。
“瑶瑶?瑶瑶这丫头是个命苦的……”老太太又开始重复佛堂的那些话。
丁瑶看看奶奶,又看看丁柏瑜。
“老太太心里惦念你,只要提到你的名字,她就是这番说辞,习惯就好。”
丁柏瑜说着,对着坐在一边的养女说:“玲玲,还没见过你堂姐。”
丁玲玲乖巧地站起来:“堂姐好!”
“你好。”丁瑶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子,淡青的连衣长裙,罩了件藕粉的毛线短衫,寡淡的眉眼,波澜不惊的神态,一看就是丁柏瑜带出来的孩子。
无喜无忧,无欲无求。
据说当年杜凌霜车祸成了植物人,孩子死在了腹中。丁柏瑶寻遍了全城,领养了与腹中胎儿同八字的女孩,便就是这个丁玲玲。
丁柏瑜是个玄术大师,十八岁就在业内颇负盛名。没人知道他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但也有一些内行人含沙射影,说他是为了养小鬼。
杜凌霜脑死亡之后,就被丁柏瑜接回了丁家老宅,从此非必要不社交。没人知道他在这深旧的老宅院里研究着什么。却也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所有的人都在长大,衰老,只有他,仿佛静止了时光,永远留在了三十岁。
丁瑶七岁看到他什么样子,十七岁看到他还是什么样子,现在二十一岁,他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这看起来,怎么看怎么诡异。
一顿饭,除了丁老太太的絮絮叨叨,大家都吃得寂静无声。
食不言,寝不语,在这个家庭里挥到了极致。
丁瑶吃完饭,把奶奶送回去休息之后,便躲在了房间不出门。如果说白天的丁家老宅还可以四处转转,那晚上,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要出去。
现在她只想赶紧参加完奶奶的寿宴,赶紧离开这里。
许是白天精神太紧张,丁瑶一沾枕头,便迷糊入睡。
夜里,一个身影出现在她的床前。垂目看着她,久久站立。
因为没什么安全感,丁瑶是和衣而睡的,身上的旗袍并没有脱下。她热的翻了个身,胸口的盘扣不自觉地脱开,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肌肤。
凌乱的长在浅色的枕头上铺开,挂了几缕在颈侧,微启的朱唇露出洁白饱满的贝齿,仿佛含有蜜汁,说不出的诱人。
身影伸出手,苍白且修长的指尖缓缓向前,在即将触摸上女人的肌肤时顿住。
十四年前,他撑着伞站在江岸边,看着失了心智的女人将一对双生子拉下江岸,夜里的江浪翻涌,小女孩的哭喊声和求救声被浪声淹没……但是透着雨帘子,他看见她远远望了他一眼,那一眼,饱含着对眼前的绝望和对生的无限眷恋……
她本来是要死的,因为这一眼,他让她活了下来。
十多年了,命运的齿轮终于重新开始转动,她也该回来了,丁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