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宥一清洗着翠绿的芦笋,听着身后传来吸拖一体机运作时发出的轻微噪音,以及薛滢在木地板上走动的脚步声,一种很特别的满足感在他心里油然而生。
拖完地,薛滢去厨房洗了个手,坐到岛台餐桌边,偷偷吃了一颗秦宥一洗好装在玻璃大碗中的车厘子,扯了张纸巾吐籽的时候被秦宥一看到了。
“甜吗?”秦宥一把鳕鱼和芦笋汤放到薛滢的面前。
薛滢拿了颗,举高递给站着的秦宥一:“自己尝。”
秦宥一笑了下,弯下腰头一歪将其叼走,嘴唇稍稍碰到了薛滢的指尖。
薛滢陡然想起秦宥一给她戴完婚戒后的那个吻,脑袋好像又进入了运转迟缓的状态,刚把手缩回来,门铃响了,她的心跟着颤了一下,腾地站了起来:“我去开门。”
秦宥一用鼻音轻轻地“嗯”了一声,咬开了嘴里这颗饱满多汁的车厘子。
薛滢默默呼出一口气,平复心跳,握着门把手打开家门。
来访者是武建斌,他请了搬运公司的人,带着未名山的两名女佣,把薛滢的衣物和个人用品送到白鹭公寓。对于家主搬离主宅的任性决定,武建斌作为管家,心里必然是有异议的,但薛滢已经住过来了,他自知说什么都是白费唇舌。
得到了薛滢的允许,武建斌差遣搬运公司的人把所有的东西送到客厅,付了钱就让他们先行离开了,剩下的收纳整理工作由他和女佣负责。
薛滢则回到了餐桌边吃秦宥一给她做的晚餐。
武建斌三人走后,家里属于薛滢的物品就多了起来,尤其是主卧衣帽间,变得满满当当。
“我没让武建斌拿这么多衣服过来。”说好衣帽间共用,薛滢发现她的东西居然占用了三分之二,怕秦宥一不高兴,底气不足地解释。
秦宥一不在意地笑了笑:“没事,我的衣服少。”
薛滢看着他说道:“我让她们整理出一部分送回未名山。”
秦宥一随手翻开其中一个摆在架子上的黑胡桃木收纳盒,里面全是昂贵的日常配饰。
秦宥一盖上盒盖:“不用这么麻烦。”
薛滢眸光黯了黯,以为被秦宥一嫌弃了,不再说话。
秦宥一的视线落在薛滢的腰侧看了眼,语速沉缓,不露半点下流轻佻:“如果你觉得这里小了,我们再买一套大一些的房子。如果你喜欢这里,那我们可以在次卧定制一个衣柜,衣服放一些过去,”再上移到她的肩膀,而后抬眸与薛滢对视,朝她勾了下嘴角:“腾出空间以后,我再送你最好看的裙子。”
“……哦。”薛滢绷着的表情微微有些松动,耳朵在慢慢地升温,她被秦宥一刚才自下往上打量她的目光撩到了。
你的床上有跳蚤
先前武建斌临走时留了张红邦裁缝工作室的名片给秦宥一。
从薛明诚的父亲那一辈开始,薛家的西装都是在红邦工作室量身定制的,清洗及养护也由该店负责。
定期把需要洗护的衣物送到红邦工作室原本是武建斌的分内工作,现在只能转交给秦宥一,因为薛滢不准未名山的人经常出入白鹭公寓,而她的西装很多也都出自红邦工作室。
秦宥一在手机上存储了红邦裁缝的联系号码,拉开书桌抽屉,将名片放进了收纳盒中。
薛滢已经回主卧了。
秦宥一关了客厅里亮着的灯和开着的电视,推开次卧的门走了进去。
洗完澡,秦宥一躺到床上,抬手一按开关,“啪”地一声,床边与主卧同款的吊灯熄灭了。
今晚是朗夜,窗帘没有完全拉拢,中间有条细细的缝,漏进来一束很亮的月光,一半照在地板上,一半照在他盖着的薄被上。
秦宥一盯着窗帘缝隙间的月色看了良久,小幅度地打了个哈欠,调整好睡姿。
五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
半小时过去了。
秦宥一在黑暗里重重地叹口气,翻了个身,带动了薄被,被面上的月光跟着动。
——他再次遇到了类似于失眠的状况。
要是白天工作压力大,神经紧绷还说得过去,但这几天不算太忙,没什么负担,就比较反常了。
秦宥一按亮手机看了眼,离十二点还差六分钟。
人在想睡的时候却静不下心入睡是颇为烦躁的事。
秦宥一掀被起床,没穿拖鞋,放轻脚步打开房门,摸黑走到厨房,他倒了一敞口杯的四十年陈白兰地,加入冰块,喝完返回次卧。
按秦宥一的酒量,一杯白兰地不至于喝醉,只是借助烈酒带来的微醺感放松自己的身心。在酒劲的作用下,他起伏原因不明的心潮恢复了没有波痕的平静。
逐渐混茫的意识坠入黑暗之前,秦宥一又想起街灯下抱着一束红玫瑰静静注视着他的薛滢。
薛滢的瞳色黑得纯粹,见不到底,哪怕仅是脑海里回放的画面,也会不知不觉地陷进去。
月亮西移,照亮了沿途的流云。
秦宥一已然睡熟,呼吸声匀长。过了几分钟,他的腿忽然动了一下,倏地睁开双眼,直直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薄被一掀,穿上拖鞋缓步走了出去。
客厅那面巨大的玻璃墙透进凌晨时分的天光。
然而这样黯淡的光,照不亮秦宥一寂滞的眼眸,他到了主卧门前,握住门把手。
门开了,门里一片漆黑。
秦宥一在门口站了片刻,朝里面走进去,反手带上门。
薛滢睡得很沉,丝毫没有觉察秦宥一上了床。
布料与床单摩擦发出悉悉索索的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