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个可能,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了上来,秦宥一仰头喝了一口气泡酒,融化变小的冰块滑入嘴里,被坚硬的上下臼齿嘎嘣一声磨碎,和着酸甜微涩的酒吞咽下肚。
尽管薛滢没再看了,秦宥一还是直起身,从花瓶里抽出几支郁金香,压在杂志上挡住卓幼菱的脸。
薛滢纯黑的眼瞳越发沉寂起来。
秦宥一捞过遥控器,打开电视,宽大的屏幕里卓幼菱饰演的女配在海边哭得梨花带雨。
薛滢抿着水润的红唇,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但眸底掠过了暗光。
秦宥一咬肌绷紧了一瞬,换了台,跳出来的是卓幼菱代言的牛奶广告。
薛滢骨子里的竞争意识觉醒,脑子里迅速做出判断。
卓幼菱是她的情敌,解决情敌扫清障碍不必手下留情——可是,亲手对付一个半红不紫的小明星,自掉身价不说,还会面临被秦宥一察觉的风险——秦宥一不会容忍她伤害卓幼菱,婚事必然告吹,也许她还将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与秦家对立,秦家虽不足为惧,但和秦宥一之间就再也没有可能了。
分析下来,得不偿失。
薛滢忽然觉得去了半条命争夺到手的实权没什么用,钱更不是无所不能的。
“……”秦宥一不信邪,接连换了几个台,凑巧都在播放同一个牛奶广告。
这个卓幼菱,硬捧都捧不红,但是今晚为什么哪哪都是她?
秦宥一的手背上青筋浮起,深吸了一口气,不想再较劲了,沉着眼用力按下了红色电源键关了电视。
屏幕一片漆黑,世界清静了。
雪顶甜奶
客厅陷入了落针可闻的寂静当中。
薛滢的目光再次冷冷地扫过盖住杂志封面的郁金香,感觉玫瑰上那根扎痛她手腕的细刺又凭空突生,心脏上某一个部位猝然锐痛了一下。
秦宥一低咳了一声,打破沉默:“薛小姐,能聊聊我们之间的事情吗?”
薛滢心里忽地一紧,怀疑秦宥一经过深思熟虑后舍不得卓幼菱受委屈,想取消他们初具雏形的联姻计划。
强强携手的商业联姻不在少数,但失败的案例也偶有发生。
“婚前协议吗?”薛滢看向秦宥一,顿了半秒,接着说道:“双方律师不在场,也没有拟定具体的书面条款。今晚谈不了。”
薛滢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以不容置喙的态度抢先将秦宥一可能要说的话堵回去。
“这点我很清楚,也没打算跟你单独讨论协议内容。”秦宥一对薛滢笑了笑,气定神闲地试探:“我只是有点好奇,如果你想拿到遗嘱上的股权,花钱雇个人假结婚就行了,等股权到手,钱货两清,不是更好吗?”
薛滢觉察到了秦宥一的意图,但不确定他为什么要试探自己,与他对视了片刻,重心往后,靠在沙发背上:“假结婚也需要注册领证,事成离婚后被雇佣者将成为我法律上的前夫。我不信任用钱就可以收买的人,万一对方不守信用曝出真相,又或者钱花完了以此作为要挟勒索我,都很麻烦。”
“原来你担心引狼入室。”秦宥一话锋一转:“那为什么选我呢?”
薛滢的双手随意地十指交叉,放在小腹前,大拇指无意识地磨搓了下指腹触碰到的皮肤:“有得选,当然选年轻好看的。”
秦宥一蹙眉。怎么有种五六十岁的丧偶老富婆准备养小白脸的既视感?
他着实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答案,又真实又不真实,生硬地接了一句:“谢谢。你也很年轻很漂亮。”
“所以你选我也不亏。”
刚说完,薛滢的手机响了。
“我接个电话。”
这通电话是楚裕打来的:“喂,薛滢姐,我已经到了,在你发来的定位附近,是白鹭公寓吧?”
秦宥一礼貌回避,去厨房给自己又续了一杯气泡酒——要是在此之前薛滢没有对卓幼菱表现出这么多奇怪的反应,或许他勉强相信薛滢是冲着他这张脸来的。
秦宥一靠着实木岛台餐桌喝完了酒,见薛滢挂了电话,放下空杯子,走回客厅。
薛滢起身说道:“我的司机在楼下了。我要回去了。”
“他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他和他的朋友在港务区玩,不是从未名山出发的。”
秦宥一“嗯”了一声:“我送你下楼。”
“好。”薛滢去玄关换鞋之前,给楚裕发了条信息,让他在地下车库a区的电梯旁等。
二人走出电梯,电梯门一合上,秦宥一余光瞥见一个浅粉色头发的小年轻从斜侧面蹿了过来,身体先大脑一步做出了防御反应,条件反射般挡在了薛滢的跟前。
小年轻比秦宥一矮了半个头,眨眨眼,嬉皮笑脸地问:“你就是薛滢姐的未来老公秦宥一先生吧?”
秦宥一眼底的戒备须臾间隐去,不置可否地笑了下:“你是?”
薛滢听到这个称呼,有点脸热。
“楚裕,叫我楚裕就可以了。我是薛滢姐的专职司机。”
薛滢的司机?!秦宥一心中诧异,不过脸上没有表露分毫,十分有涵养的打招呼:“你好。”
眼前这个小年轻一头显眼凌乱的浅粉色短发,左边耳朵的耳轮、耳窝、耳骨上戴着一排银色耳钉,右边小臂上有般若、毒蛇和牡丹花组成的艳丽刺青,印着夸张图案的潮牌短袖,不修边幅的破洞牛仔裤,脏兮兮的板鞋——怎么看都像是星海街头的地痞流氓。
楚裕混过社会,天生自来熟,也不懂什么社交礼仪,粗鲁地用手背拍拍秦宥一的胸口:“嚯,不错嘛,胸肌硬邦邦的,长得还这么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