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在吉安巷开的新店,确实如他所说的那样,一到饭点基本处在火爆状态。
眼看着进店的食客越来越多,他止住话题,留下一句“你俩慢慢吃”,便火急火燎奔向后厨,给忙碌的员工打下手了。
“予赫,这个是葱花吗?”施漫指着盛满疑似葱花的瓷碟,不确定地问他一句。
“嗯,还有香菜。”
蒋予赫将竹帘拉下来,隔绝陌生人投来的视线,再拿起筷子往麻酱里加葱花。
他心不在焉地搅动麻酱。
铜锅升起的袅袅薄烟,半遮半掩着那张面如冠玉的脸庞。
即使看不清楚他的神情,但他在不经意间外泄出来的遗憾、怀念、难过和失落,依旧被坐在他对面的施漫感知到了。
他明显和往常不同。
给人漫不经心,游戏人间的即视感悉数消失,只剩被不同情绪裹挟后的落寞。
施漫突然滋生出怜爱的心。
像是面对族内受到伤害的幼崽,一看到他落寞的模样,也跟着不是滋味起来。
她咬一口热腾腾的麻酱烧饼,思索着究竟是哪儿出的问题。
想很久没想明白,只能不断给他涮肉,以笨拙的方式来关心他:“他们家的元宝肉和黑豆腐特别好吃,你快尝尝呀。”
“好。”
蒋予赫垂下眼帘,看一眼在不知不觉间堆满整只碗的涮肉。
不禁想起她撒娇要他喂,骗他说被涮肉烫到舌尖,等他凑近给她看看的时候,再嘟起沾着麻酱的唇瓣,使坏亲过来,给他的下巴和侧脸糊上酱汁才肯罢休。
她得逞后的狡黠,逗得他佯装生气后的乖巧,来哄他时的娇俏……
迄今为止,仍然记忆犹新。
他不自知勾起唇角,却在笑意即将漫上眼底的瞬间,被刺痛难忍的心脏逼迫着抽离那段回忆,双眸亦再次变得空洞。
仿若化作实质的痛楚,紧紧缠绕着他,使得不明所以的施漫都能察觉到压抑。
施漫挪到他身旁坐下。
她凝视着蒋予赫的侧颜,等他现她的目光,侧目看过来时,无声叹一口气。
“你心情不好吗?”她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在和他对视的刹那间,明知故问。
偏偏,他还不承认。
“没有。”蒋予赫低下头,避开那双写满担忧的眼:“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个人。”
“谁啊?”
“你不认识。”
他没有深聊的意思。
愿意提及那个人,也不过是在解释三番五次出神的原因。
被商商教过不能在别人的情绪有变化时,刨根问底的施漫,收起她的好奇心。
她无从得知他和那个人曾经生过什么,却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他由内而外散的悲愁和快要将他彻底淹没的痛楚。
终究,没忍住放轻嗓音安慰被牢牢困住的他:“让你难过的人……就忘了吧。”
她掺杂着关切的话,如羽毛拂过蒋予赫的心,触碰着那根深深扎在肉里的刺,非但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让憋在胸膛的酸涩,以难以抵挡之势涌上了眼眶。
他红着眼没说话。
那双宛若鸦翼般的睫羽,似沾上雪花悄然融化后的点点晶莹。
可是,室内没有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