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刚刚给外邦赔了一笔不小的银子,便是今年秋税收回来也只能堪堪运转国库,官家一定不会出兵救绥之。
“那咱们得人手还要派去吗?据绥之透露,黑熊寨光是寨里的青壮就有三百,且都是善战之士,我们自家蓄养的私兵也有数,若要救出绥之,怕瞒不过官家。”虽然派自家人去祁州救绥之官家知道大抵不会动怒,但是否会在这上面做文章就不好说了。
“除非朝廷动兵,否者光靠咱们的人救不出绥之。”秦尚书令做了几十年的官,要是还看不出黑熊寨藏了手,便是白干几十载。
且绥之信里的意思也叫他们不要轻举妄动,若真要救,里应外合是最好的法子,但瞧着绥之的信刚到,那周肆的信便送了过来,只怕里应被堵死了。
秦慕之面色也有几分凝重,其实最简单的法子就是把成王的事捅到官家面前,官家出兵打容州路过祁州救回小弟是顺手的事。
可这事那周大王不可能想不到,甚至眼下这封提及容州动乱的信是周大王的阳谋,因为朝廷方面一日收不到容州动乱的消息,他们便不能在官家面前揭发容州动乱。
官家的人手都没得到的消息秦家却拿到手,就算是为了大燕事后也定然会被清算,更有甚者,这容州动乱的消息是假的,秦家若是当真冒险被查证是诬告,还是诬告皇亲,后果也没好到哪儿去。
此时要破局,唯一的办法只有让容州的消息顺利传到京城。
祁州,祁州,除去黑熊寨,只怕祁州的地方官也不想消息送入京,地头蛇一向难缠,要打破这层屏障很难,便是秦家派人去祁州,也有折戟沉沙的可能。
“今年前去祁州的巡按还没定。”秦慕之突然提及这件事。
“你想去?”
“原没打算去,但绥之被困祁州,我们总不能一直叫人待在土匪寨子,万一这位周大王见拉拢不成我们,伤害绥之怎么办?”秦慕之不愿意拿弟弟去赌,尤其小弟是哥儿,土匪寨子如何能久待。
秦尚书令捋了捋胡子,道,“也好,不过朝廷派遣人去祁州,多是十月过后,如今还有两个多月时间,还是先派遣一部分人去鹿鸣府,同黑熊寨的人接触,至少叫绥之手中多一些人手,才不会叫人轻易欺负了去。”
父子二人敲定打算,秦慕之便准备要去抽调人手,只是走到门口,秦慕之又回过头,露出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事说即可,我还不到听不得消息的年纪。”
“若是此行过去,黑熊寨的周大王当真有本事坐上那个位置,秦家要如何?”秦慕之纵然诸多轻视,但也不得不承认有这个可能,细想前几朝,不也有开国之君是地方门阀,狮子搏兔亦需全力,又何况经历几朝的秦家。
“不会等到那个时候,这位黑熊寨的土匪大王很聪慧,靠绥之的信展示了黑熊寨的实力,靠第一封信,展示了自己的势力已经扎根京城,靠第二封信,展示了容州也在他的监视之下,我且等一等他的第三封第四封信又要如何?”
秦尚书令如何不清楚周肆的打算,只能说周肆挑选的时机实在是巧,秦家正处于一个低谷,叫秦尚书令能分出几分心瞧周肆的本事,若是往前些时候,只怕周肆连个展示自己的机会都没有。
秦慕之若有所思,心头大抵明白父亲又在广撒网,看来父亲也不是很看好大燕还能维系几年和平,乱世又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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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
“你是说,秦卿的哥儿叫土匪劫去了?”坐在龙位上的皇帝将近不惑,不过吴燕一脉都不长寿,多只有不惑岁寿,虽然眼下皇帝还算康健,但太子早早立好,就怕有个万一。
“是,成王妃的送嫁队伍入了祁州被祁州土匪看上劫了去。”回禀消息的是京中的情报所老大,上头的皇帝对文臣也不尽放心,各家都没少插探子。
龙位上的皇帝喜怒不形于色,但一双暗沉的眼睛谁见了都会觉得皇帝此刻心绪大抵不好,毕竟好好的一步棋叫一个不知所谓的土匪破坏,叫人如何不生气。
秦家,成王他都恨不能除之而后快,偏秦家谨慎,成王命大,原本布下的杀局被人横插一手,这位大燕帝王恨不能将扰了他计划的山贼抽骨扒皮。
“确定是土匪做的?”皇帝沉着声,实在太巧,秦家他信不会拿秦绥之的安危开玩笑,但成王可不一定。
“应当是的,听说劫持成王妃队伍的土匪在祁州已经有十几年了,是如今祁州最大的土匪寨子,那时候成王还未入容州。”
“祁州的官员都是酒囊饭袋不成,竟然叫一个土匪在境内作威作福这么多年。”知晓同成王有干系的可能极小,皇帝怒气难消,恨不能立刻叫户部尚书过来,筹备粮草叫大军压境。
偏一个月前才送走了两方外族,同时也将大燕国库掏了个空,此刻要动兵不说国库不答应,只怕整个朝廷的人也会答应。
为了一个没行过礼的成王妃,不,应该说为了一个官员的哥儿,不值当。
“继续监视秦家,下去吧。”皇帝挥退人后,闭上眼睛,原以为三月禁足秦家就算是逃过一劫,也该识相些,把手里的大权交出来,不想竟然出了这档子事,叫他还要安抚秦家,尚书令的位置恐怕腾不出来了。
“来人。”
“陛下。”
“去,寻一对上好的珊瑚玉备着。”按秦一萧疼爱孩子的性子看,解禁后必定会来求他出兵,无论真心也好,过场也罢,他必须也要有个安抚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