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概是无知无畏,不过,人家有这个地位,她是侯府的姨娘,身份再低,你一个廖副将的夫人能管到别人家里头去?而且,吕姨娘和她又不是一家人,她得罪她什么了?怕不是看她长得美,嫉妒人家了吧?”
说这话的夫人已经忘记了,自己也是“抵制”妾室的一员。
“嘘。”周夫人赶忙捂住她的嘴,“可不敢说人家,人家家里头可是京城里有背景的。”
“有背景如何,那么久远更管不着了,以他们家的背景,廖副将可不会在西北待太久。”
“说是她娘家有亲戚就在肃宁府,从前他们家就是从西北去京城的,西北才是他们的根,根深蒂固呢。”
“那又如何?不过,是哪一家?”
“颜家。”
颜家是肃宁府下一个县的大族,族中不少子弟在外当官,也有在京城的。裴芳芳的母亲就是颜家人。
“至少保持表面功夫。”
“你想保持表面功夫,也不见你去她的宴会。”
那人的话卡在了喉咙。大家面面相觑,面上都是无奈。
廖府中,盛大的宴会进行着,见人来得差不多了,裴氏开口道:“今日请大家来,是要和大家分享一件宝物。”
“我就说裴妹妹总是有好东西给我们欣赏,这不,今日是来对了。”
几个上回也被“花银子”的妇人低头暗暗互看对方,心想着这回该不会也让他们掏银子吧?早知道学他们几个不来的了。
这些是害怕不来宴会得罪裴氏的。
说着,下人按照裴氏的吩咐抬上来一红木屏风,上头是用行书写的一篇祝寿文:从今把定春风笑,且作人间长寿仙。
这行书线条流畅,笔势矫健,如骏马奔腾,又似蛟龙出海,气势磅礴,一看就是大家所书,即使不懂书法的人,也能看出其中精妙之处。
若是在京城,定有人能认出这些字是出自谁手,可是到了西北,裴氏突然觉得自己很无力,这些女人竟然没一人懂得这是谁的字,还是她的表妹,颜家大姑娘有几分见识,一下子说出了出处。
在场众人惊叹不已,只听裴氏道:“这是我请了南风先生亲手写的字。”
南风先生可是本朝的着名大儒,读书人谁不想拜在他门下?就连西北这些“土包子”,就算看不出他的字,但多少也听过他的名号,谁家还没个读书人呢?除了国子监,谁不想去南风先生当山长的南风书院呢?
“原来这就是南风先生的字啊!”
“难怪那么多人想要拜他为师,今日得见南山先生一字,我家那位都要嫉妒上我了。”
“何止是嫉妒啊,当年我家那位就是以能见南风先生一面为读书的动力。”
大魏朝重视读书人,读书人地位高,而读书人的老师,地位自然不言而喻,所以,见到南风先生的字,在场的反响热烈,裴氏见达到了目的,内心得意。
她高高在上的微笑道:“这是我即将送给我外祖母的寿辰礼,今日我请姐姐妹妹们来此,其实是想麻烦大家一件事,还请大家不要推辞帮忙才好。”
“妹妹你说,能帮上你是我们的荣幸。”
郭夫人早就乐开了花,之前因为无缘无故花大价钱买了一颗华而不实的宝石憋的气,也在知道对方认得南风先生,且还和他很熟的样子之后,全都烟消云散了。
谁家还没有子侄?谁家不想拜在南风先生门下?苦于没有门路啊!这门路不就来了?这是平日里花银子不知道朝哪里花的门路,如今只一颗宝石就换来了。
郭氏暗暗嘲讽那些眼皮子浅的,因宝石事件今日不来的夫人们,这就是丈夫口中常说的没有远见了。
“我本想着,这屏风有南风先生的亲笔就好,但我外祖母是个有厚福的,我想,和我熟识的每位姐妹,都是有福之人,我请你们都在屏风上写上一个福字,待姐妹们都写好了,我再补够百个福,我想,外祖母一定会很高兴。”
“妹妹这主意太好了,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别出心裁的百福图,这真的是百福了。”
能将自己的字写在南风先生的字旁边,那是多大的福气?感觉自己在家里的地位,都比一家之主的男人高了许多。
且还能当成寿礼送给颜老夫人,那可是西北大世家颜家的老夫人啊,从前想跟颜家攀关系都毫无可能,如今,他们的字能当成生辰礼,去给老夫人做寿,这事想都不敢想。
在场所有人都跃跃欲试。
裴氏挥起毛笔,写下了第一个福字。
这一笔落下,又许多赞美声不吝啬的抛出,而谦虚在某些时候就是最好的炫耀,裴芳芳深谙这一点,于是道:“我这厢献丑了,抛砖引玉罢了,这笔我就交给郭夫人了。”
众人见裴氏如此谦虚,都道京城贵女的教养果然不俗,如此优秀还能有如此平和心态,实属难得。
郭夫人接过毛笔都时候是忐忑的,她的书法不太好,虽然她知道即使再好,在这种情况下,也不能了裴氏去,但也不能太丢脸不是?
但裴芳芳能将毛笔第一个递给她,她便觉得今日对方给的面子足足的,她将第二个福字写了上去。
不一会儿,在场所有夫人小姐都献了笔墨,其实她们中大多数人都不擅长这个,许多女子在家里只是学认字,少有家里会对一个女子有那么高的要求,特别是西北这地,即使是世家出身的贵女,也有只识字,字写得状如鸡爪的,甚至也有不认识字的。
所以今日裴氏的做法让许多人内心多少有些不舒坦,她在抬高自己的同时,踩了太多人,京城来的贵妇,又哪里懂得外头的世界?
郭夫人看出来几分不对劲,赶紧拉开大家的注意力:“怎的今日不见那位?”
“哪位啊?有几位姐姐说家里有事,抽不开身不来以外,我还漏了谁吗?姐姐一定要提醒我,否则我初来乍到肃宁府的,得罪了谁可就不好了。”
“唉,就是那位,身份尴尬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