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静王在那亭子里支了?张桌子,除却水溶,却是也有两人作陪,宝玉认得其中有一人是王大人的儿子王简,此人在童生试中得了?三甲,如今正在国子监读书。
而另一位宝玉却面生得很,并?未见过,待宝玉走的进了?,方才察觉他不认识那一位,坐的却是主?位,倒是北静王水溶,陪坐在侧。
宝玉作为京中子弟,行走之间也懂了?些规矩,见北静王如此,便知此人地位不凡,越发恭谨了?几分。
可水溶在见了?贾宝玉这一身?大红大紫的装束之后?,方才察觉自?己?失策,总也该提醒一声要宝玉莫要穿的太过招摇,在敬王面前?,反而失礼了?。
“殿下……”虽说李平是名义上的世子,但是先皇嫡出?,当今圣上嫡亲的兄弟,北静王连忙做出?请罪的姿态,当下已经谋划着,将宝玉直接赶了?回去了?事。
“无妨,衣裳而已,各人有各人的喜好。”李平打量了?一下宝玉,面上并?没有表情。
敬王世子穿的外袍是杏白提花,而王简也是一身?浅青的衣衫,宝玉一来,便只剩的一个词——喧宾夺主?。
宝玉上前?给几日见了?礼,唯有王简起身?还礼,北静王与敬王世子坦坦荡荡的坐着受了?,宝玉越发确定了?此人不凡。
“这便是荣国府那一位哥儿。”北静王要宝玉坐下,与世子介绍道。
贾宝玉位子都没坐稳,便听那坐在主?位的少年冷冰冰道,“早听说你那块玉稀奇,过来让我瞧瞧。”
宝玉只得赶紧起身?,他出?门在外,常被?人瞧玉,但今日不知为何,竟是要他又想起当然被?林瑾叫过去的场景,后?背心隐隐冒出?了?汗。
难堪
宝玉有些忐忑的走上前?去,这才敢抬眼细看此人的相貌。这人与宝玉男生女相不同?,宝玉尚有一团孩气瞧着只?是美,而此人瞧着不过与自己差不多大,虽仍是稚气未脱,但也透出三分俊逸来。
宝玉在家中见惯了水灵灵的女儿家,一处玩耍的秦钟却也比女儿家更温柔,如?今忽得见了这么一个与众不同?的,倒是有些看呆了。
只听那人清清淡淡的说到,声音里?听不出多少的起伏,这么一句话听着,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反而越发显得讽刺。
“我还以为是什么稀罕物,不过一块杂色的石头,上面的字也不见得玄妙。”
宝玉早前?已是被林家那?兄妹俩如?此打击过,当下反而平淡了许多。况且宝玉就是个窝里?横,只?在贾母和丫鬟跟前?敢耍一耍横,到了外面却是谨慎得很,也自谦道。“只?是娘胎里?带来的,有些奇异罢了,倒是旁人传的太过了。”
只?见世子殿下将那?玉放了,反是看着宝玉,似笑非笑。
“这玉上有通灵二?字,瞧着你的长相也还算灵秀,却是比姑娘家还漂亮,缘何不去国子监读书?”
宝玉最?怕的便是旁人提及读书,这场景过然与?当初林家表兄看自己的玉时有几?分相像,先是说一番玉的奇妙,随后便该督促自己念书作?文了。
宝玉当下也不可能同?在荣国府里?一般,只?讪讪笑了,答道。
“世子说笑了,那?地方岂是人人都去得的?”
敬王世子李平,把玩着手上的杯盏,也淡淡的笑了,像是在自言自语。
“也是,就连我,也是圣上一句话才进去的,倒是不如?王秀才这般名正言顺。”
北静王听他如?此说,连忙说到。“世子何须自谦,就连博士们都常夸赞世子勤勉。”
李平微微点了点头,像是听到了北静王的话,又问贾宝玉。“却不知你读了什么书,可有想着要往国子监进学?”
果然与?宝玉料想的一样,这些人总是喜欢催自己念书的,只?得耐着性子,硬着头皮道。
“在下愚钝,国子监那?等地方,岂是吾等能高?攀的,总得与?家中?先生多学几?年才是。”
北静王见气氛不太好,他与?宝玉甚为亲密,知晓宝玉在词曲上很有些天赋,才叫他来凑趣,再者也想让宝玉在这一位跟前?讨个好,将来必定只?有好处。
如?今看来,北静王原先计划着的赏雪吟诗就要落空,连忙出来主持大局,对世子笑道。
“殿下,我请你来,本就是赏雪吃酒取乐,找了一个一等一会玩乐人来作?陪,二?位怎么是将我府上当学馆了不成,到了这处,还是要论道。”
听到此,李平好似又有了些兴致,可还是要问宝玉:“你可会奏琴?今日雪骤,弹个梅花三弄却是极好的。”
宝玉只?会听曲,且还是那?等琵琶半抱的小调,喝酒时助兴,再好不过,并?没有学过奏琴。“在下……未曾学过。”
“君子六艺,竟是也不曾学吗?府上既是能修得这么大的园子,请个教习也是能的吧?”李平像是极为失望的模样,说着摇了摇头,像是对对贾宝玉这绣花枕头彻底失去了兴趣,转而去问北静王。“我记得王爷早前?琴艺便不错,王秀才应当也学过一点。”
北静王早年也是认真进学的,还在宫中?做过皇子的侍读,那?时琴艺就学的不错,可如?今早已多年不弹了,连忙摆手。“我却是老了,多年不练,早已生疏,不过却是也备了人。”
北静王说罢,便又把自己预备好的琴师请了过来,就弹了一首《梅花三弄》,这琴师弹完一曲,敬王世子李平便问北静王。
“这是哪里?寻来的琴师?”
北静王道,“扬州寻的,因他弹得好,花了大价钱买的。”
李平打量了一下那?琴师,花了大价钱,想必不单是琴弹得好,此人的相貌,却也是王爷喜欢的模样,点点头,如?实评价道。“好是好,就是少了些风骨,毕竟伶人出身,不免有几?分哀怨。”
说起弹琴,王简自然而然想到一人,他也略学了君子六艺,年前?在家中?练琴的时候,林瑾来拜访他的父亲王良,顺道指导了他一二?,弹过一首阳春白?雪,叫他如?今还记着,于是忍不住睹物思人。
“林探花琴弹得不错,早年听他弹过一曲。”
北静王也觉着意外,虽说这林探花才名在外,却还未见他露过琴艺,自然就随口问了一句与?林家有亲的宝玉。
“本王倒是未曾听闻林探花还有此技,宝玉,探花是你表兄,你可曾听过林小探花奏琴?”
宝玉强打着精神,摇头答道:“未曾,林探花那?等人物,岂是人人都能比的。”
宝玉心中?暗自庆幸,好在贾政不知林探花还会琴艺,若不然自己的课程又要更多一门了,如?今连平日里?看书习字都要了他的半条小命,若是再要学其它的,那?还了得。
北静王见了,也不再搭理宝玉,但见世子饮了两口热酒,自己便到了琴桌前?,奏了一曲《阳春白?雪》,比之伶人所弹却是更多了几?分浑然天成的气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