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熙双手合十,感激道:“楚王真菩萨也!”然后抱起王霸跟肖禄进了王府。
他东张西望,见过宫廷华丽雄伟的楼群,王府的庭院算不得惊奇,但比皇宫更有烟火气息。
“楚王身体可好?”江熙打探道。
“好得很!不用你操心。”肖禄语气有点冲,显然不愿提这茬。一边领江熙到住处,一边介绍王府的事宜,“你的住处在王府西南角的角园里,角园是王府下人们住的地方,有厨房、浣洗房、杂物房……当然这些都与你无关,角院里有一间院子是单独给你住的,一日三餐会有人送饭……”
江熙察觉不对,道:“一日三餐给我送……饭?”
肖禄:“楚王的意思是,你就只能呆在院子里。”
这跟禁足有什么区别!江熙:“那我的活儿是什么?我总不能白吃白住吧。”
肖禄:“楚王说你的书法颜筋柳骨,特命你抄写经文,作为往来之赠礼。”
江熙:“可我写的东西谁会要啊?”
肖禄:“没人会知道是你写的。”
江熙:“……”
穿过繁茂的竹林,又绕过两座阁楼、一段水榭,途经一条小溪,在深幽处得见一座小院,门上木匾写着“闲人居”。三名仆人正在里面收拾布置,是仓促整理出来的庭院,迎接他这个不速之客。
“就是这里了。有五间屋子,厨房、浴间、卧室、水池子,还有一间佛堂,供你日日焚香抄写经文。王府门客众多,大臣来往频繁,他们自然不会涉足这里,但考虑到万一疏忽,楚王特命令你不得与他们交谈,不得讨论政事,不得打听任何事情。”肖禄再三叮嘱,“你现在是楚王府的人了,造了事,责任可是算在楚王头上的,你可别整出什么幺蛾子让楚王落了把柄。楚王要是遭难,你我都不得好过。你须明白自己的身份,你现在就是一支笔杆子,你最好的归宿就是在这里踏踏实实过完一辈子!”
江熙心里犯了嘀咕,萧郁既然令他到这里来,应该会暗中协助他吧,不然这换一个地方坐牢的,意义不大。不管如何,先争取见一面萧遣再说。
江熙乖巧道:“一定一定,楚王使我活命,我必当安分守己。只是先帝遗托,我总得跟楚王当面说吧。”
肖禄:“楚王说你狗嘴吐不出象牙,不感兴趣。”
“……”
江熙心道:萧遣好你个逆子!目中无父!
又质疑:“‘狗嘴吐不出象牙’是楚王亲口说的,还是你自己添油加醋说的?”
肖禄躲了一下眼神,不答,一边唤肖喜过来,一边道:“我还得去楚王那里听调,其他事宜肖喜会跟你说。”说罢便离开了。
肖喜手拿一本名册,道:“凡入我王府者,得统一改名换姓,从今天起你叫‘肖俏’吧。”
江熙忐忑:“肖……肖俏?”
姓“肖”他能理解,谐音同“萧”,一听便知是王府家仆,又避免皇室名讳,但“俏”是什么鬼!“能不能换一个名?我大老爷们一个的。”
“这由得你讨价还价?”肖喜摊开名册给江熙看,“金木水火土,福禄寿喜财,生旦净末丑,德智体美俏。你刚好排到‘俏’。”
哦,好不刻意!
江熙争取道:“后边不是还有名字可选么,可以灵活改动一下的嘛。”
肖喜合上名册:“这是楚王亲自拟的名册,不服?不服你可以走呀。”
江熙咽下一口气,笑道:“服!这个名字我很喜欢,谢楚王赐名。”
看屋里的仆人还在忙活,江熙靠近肖喜,小声道:“欸,楚王有女人没有?明面上楚王现在还没有王妃,那私底下有没有一两个相好?”
他欲找个话题撬开肖喜的口。
肖喜挪开步子,与江熙保持距离,冷眼一瞥道:“方才刚叮嘱你不要打听任何事情!楚王有相好与你何干,没有相好又与你何干。又不娶你,多管闲事。”
这当然有关系,萧遣有相好他要拆散的嘛,萧遣最好是:没相好、没兴趣、没功能。那他才轻松呢。
江熙无奈:“我只是关心一下我的再生父母嘛。”
肖喜嫌弃道:“你滂臭!对佛祖是大不敬。屋里有热水,你赶紧把自己洗干净。”
江熙:“哦。”
仆人收拾好屋子,与肖喜一起出去,从外边上了门闩锁住院门,絮絮叨叨道:“啧啧啧,读书人蹲牢的待遇都不一般,住的比我们还好……”
“这算哪门子的惩罚,明明是管吃管住,就差给他安排一个小媳妇了。”
院墙近一丈高,窗户被水泥填封,站在地上完全看不到外边的景象。
江熙趴在门上想找个缝隙观察外面的日常,没想到严丝合缝!门上忽然打开一个可以活动的窗口,吓得江熙一跳。
肖喜冲里面道:“别偷看!以后就搁这里给你送饭。”
“辛苦了喜哥!”江熙喘着大气,礼貌回应,然后闷闷地进了屋。
他扫视着这座屋子,面积不大,但茶桌、衣柜、书架、床榻、屏风一应俱全,简洁雅致;院中一棵百合树、一座假山、一套石椅,一方水池子养着锦鲤和莲花,地面铺着不规则的大理石砖,嵌着绿草,矮矮的篱笆围出一小块花圃,潦草地种有茉莉和蔷薇,墙上吊着两三盆兰草。
侯门朱户最喜欢在府里仿建民间住宅,以供游乐玩赏,满足闲趣。
如今拨给他住,真真是明罚暗赏。谁能想他昨天还是个人人喊杀的死囚,今天就有了铁饭碗。百姓要是知道了,又该气得七窍生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