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怎么又想起了白凌云。今天又到了她和白凌云对账的日子。
虽然她和白凌云上次闹得十分尴尬,有些不欢而散,但她总不能从今往后都不去见白凌云。
她四分之三的财产如今都握在白凌云手里。
沐青想着,忍不住给白凌云做了几样酸甜的小点。
这才提了篮子,又给还在床上睡的迷迷糊糊的那三个人都盖好了被子,在他们每个人额头上都亲了一口,依依不舍地出了门。
到了千金坊,沐青站在门口,一阵踌躇。
她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白凌云,白凌云不会怪她吧?他看起来不像是个小心眼的人,应该不会一怒之下和她断绝生意上的往来……
但愿如此。
正在犹豫不安,白凌云冷冷冰冰的嗓音已经远远从门里面传了出来:“还站在外面干嘛?进来。”
沐青一听白凌云这声音,心里就是一喜,白凌云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一样,平静淡然,并没有任何不同,他应该没有生她的气。
沐青便提着篮子,小心翼翼推开了房门。
白凌云像往常一样,坐在桌前,手边摆着个旧铜算盘,低着头在算帐。
沐青仔细看了看,她那天给他留的里衣白凌云根本没有穿,午餐篮子也依旧摆在那里,她给他做的饭白凌云也没吃。
沐青一时间尴尬无地,白凌云这样算是已经释怀了,不再介意她的拒绝,还是仍旧耿耿于怀,怀恨在心?
正在胡思乱想,白凌云“啪”的一声把算盘归了零,从怀里摸出一大把银票递给了沐青:“这是你的,上个月的。”
沐青看到白凌云手里那厚厚一大叠的银票,心里就是一暖。
银票比上个月更多了,白凌云贴补她的钱越来越多了。
可他自己呢?白慕则有没有怪他?是否曾经责打他?
沐青始终记得她在丞相府第一次见到白凌云,白慕则丝毫不给他面子,当着她的面就甩了白凌云一巴掌。
如果白慕则发现白凌云偷偷在帐本上作假,恐怕就不止是打白凌云一巴掌了吧?
沐青想着,低下头仔仔细细去打量白凌云。
还真给她看出了些端倪来。白凌云的两边脸颊都有些发肿,好像被人狠狠扇过几巴掌。
他嘴角都有些裂开了,白慕则一定是打了他。
沐青再往下看,白凌云自从她进来就没有动弹过,他从前从不往身上披任何东西,总是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秋衣。
今儿不知怎么了,白凌云竟然在膝盖上垫了一条毛毯。
沐青心里一动,扑过去就要拉白凌云身上的毛毯,白凌云脸色一变,伸手紧紧拽住了毯子:“你干什么?帐我已经分给你了,你现在可以走了!”
沐青哪里肯听?使出吃奶的劲一下子扯掉了白凌云膝盖上的毛毯。
只往下看了一眼,沐青便立时心中揪痛,眼眶湿红,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嘶哑了起来:“你怎么啦?他打你了?你给我看看,你的腿怎么了?”
白凌云双腿血迹斑驳,缠满了绷带,一看便知伤得不轻。
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谁敢在天子脚下伤白家长子?一定只有白慕则。
沐青心中难受,搂住了白凌云的腿便再也不肯松手,白慕则实在心狠手辣,虎毒还不食子,白慕则的心肠比猛虎还要恶毒。
不行,她再不可以把白凌云丢在白家!
沐青想到做到,给白凌云盖上毯子,就开始满屋子转悠给他收拾行囊:“走!你以后都不要再回家了!搬去和我住!再也不要理会你那个混帐透顶的爹了!”
沐青情绪激烈,双手更是紧紧搂着白凌云的肩膀不放。
白凌云却气定神闲,抬头望着神色慌乱的沐青,半勾唇角,似笑非笑:“你这样,算是可怜我吗?”
沐青一惊,下意识猛地摇头:“不是……不……只不过,你再这样帮我,你爹一定不会放过你!”
沐青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对白凌云是怎样的心思,有敬佩,有感激,有怜悯。但说到爱,好像还真的没有多少。
她确实是如白凌云所说的,不过是在同情他,实在看不下去白慕则这样折磨他。
白凌云何等精明的人?他这么些年走南闯北和无数人打过交道,什么样的脸色看不懂,岂会猜不透沐青的心思?
当下一声冷笑拒绝了沐青:“放手!你有这个时间管别人,还不如多管管你自己!见异思迁,负心薄幸!”
白凌云这几句话句句戳中了沐青的软肋,沐青几乎找不到话来反驳他。
白凌云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他其实是坐在轮椅上,便推着轮椅要出门,一面还高声喊着楼下的店掌柜。
沐青辩不过她,索性用身子去堵他。
白凌云要来推她,她堵着房门口死活不让。
白领云恼了,离了轮椅站起来要拉她,却不料站立不稳,一个趔趄恰好撞进了沐青怀里。
白凌云昨晚不光被白慕则掌掴,还被他打了五十大板,一来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全身剧痛,压在沐青身上,难免有些震颤。
沐青觉察到自己身上的白凌云微微有些颤抖,心中大软,不管不顾一把抱住了白凌云,仰头就把自己湿热的嘴唇紧紧贴上了白凌云苍白的双唇。
白凌云全身一震,眼神瞬间转黯,伸手要来推沐青。
沐青这么些年对付十二,龙赢天,秦柯还有青衣,脸皮早已厚得不能再厚。这些男人若不是她软磨硬泡死缠烂打死活不肯放手,没有一个会和她维持着现在这种畸形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