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长舟道:“陛下,是?我。”
我忙起身:“怎没听见她们请安声?”
祝长舟进来笑道:“怎生没有,想?是?你太专注了。事多?劳神,也合该吃盅茶才是?。”
“你来帮我批些,我便可松快些。”我也笑道。
祝长舟恪礼,往日帮我批的也是?一些不打紧的折子。凡是?要紧的事,她摊开?折子扫一眼开?头,便立即合上放在一边,绝不多?看一眼。我明里暗里跟她讲无?妨,她却始终装糊涂。
今日也是?如此。
我难得清闲一会儿,撇着茶沫聊家常:“我听闻大哥家的孩子这个月三周岁?”
祝长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说的是?她大哥祝长风。她看了我一眼,道:“是?。就在月底。”
“二哥未曾婚配?”我合上茶盏盖子,清脆地一声响。
“未曾。”祝长舟批好了手中的折子,又翻开?下一个。
我状似无?意地道:“兄未娶妹便嫁,恐怕有些个闲言碎语罢?”
祝长舟笑了笑:“哪有这般的规矩。”
我心道,确实没有这样的明文规定,但这个社会也确实有这样不成文的潜规则。恐怕是?祝公爷要“待价而沽”,故而压着二子的婚事。
于是?,我道:“二哥若有中意之人,朕做主。”
祝长舟也听出来了,坦白道:“我爹爹中意程攸宜和陆凤童,她二人哪一个不入宫,爹爹便差人求亲。”
我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答案,不由笑出声来:“倘若她二人都入宫了呢?”
“周家也有几个待嫁女儿,便是?程家除了程攸宜,也有别的女子。”祝长舟道。
是?了,就陆夏山只一个明面上的义?女。
话?说到此,我想?起来一事:“大嫂是?哪家的闺秀?”
祝长舟道:“大嫂不是?大家出身,爹爹本?来不允,觉得嫡子没了妻族的助力,恐怕难以为继。奈何大兄闹了一阵,也便妥协了。”
“这么说,大哥大嫂是?自由恋爱了?”
祝长舟疑惑道:“自由恋爱?”
我解释道:“是?我们那边的话?,指……呃。”
“没有父母之言、媒妁之约”这句话?在我的舌尖滚了一圈,总觉得不妥当。
我想?了想?,解释道:“就是?真心欢喜彼此,非是?盲婚哑嫁。”
祝长舟点?头道:“确是?如此,这其?中还有一段故事。”
我来了兴致:“说来听听?”
“五年前的元宵,大哥休沐,去到茶馆听书。那日恰讲到大哥立功一战,大哥正?觉尴尬,起身要走,便听一女子道‘倘若我的郎君如祝大公子一般英武便好了’,另一个女子道‘你我关起门来说说体己话?便罢了,怎在外头也这般口无?遮拦’。先前那女子道‘好姐姐,你不告诉旁人便是?了’,另一个女子笑道‘此次便饶了你’。此时大哥还不曾有甚兴趣,路过那二人身边时,恰听适才后开?口的那女子道‘师妹,我来考校考校你的功课,依说书先生所言,祝大公子那时是?何处境?’,先开?口的女子道‘嗯……乃是?阳遁三局?’。大哥不由多?看了那两位女子一眼,只见先开?口的那位不过十二三的年纪。而后开?口的那位已?经及笄,身着粗布衣衫。二人皆未遮面,大哥便知她们非是?千金小姐出身。”
“大哥好奇这二人如何通晓奇门遁甲之术,便在旁寻了一座听了一听。只听那及笄女子道‘祝公子被困,敌客我主,又恰在利主阴时,凶险非常。’,未及笄女子道‘师姊可有破解之道啦?’,及笄女子道‘天?柱值符……’,未及笄女子便背书道‘只宜屯兵固守,修筑营垒,藏形隐迹,训练士卒’。及笄女子道‘不错,但至此一条尚且不全,仍需结合全盘来看’,未及笄女子撒娇道‘好姐姐,你饶了我罢,我可算不出来’。”
“于是?及笄女子道‘需暂伏兵不动,待东方与西南方生机……’,恰此时,说书先生正?说到‘只见那大公子一计声东击西,悍然?领军往西南方杀将出去!南蛮未及防备,一溃而散!这正?是?……’。那未及笄女子便拍手笑道‘师姊好生厉害!’,我大兄也忍不住走向前施礼,恭恭敬敬请教名讳,便就此相识。”
我道:“这位及笄女子,想?必就是?大嫂了。”
“不错,”祝长舟道,“嫂嫂乃是?镜台先生门下高徒,在江湖中是?一等一的名门,却不涉庙堂。”
我道:“这倒奇了,有此本?领,货与帝王家岂不好?以奇门在军事上的才能,如此这般才是?暴殄天?物。”
祝长舟叹息道:“传言镜台先生在官场受挫,才回乡潜心苦修术数,门下弟子皆立誓不居庙堂之高。嫂嫂学成带师妹出门历练,遇见大兄后,二人话?分外投机,同在一处便相约同游,不在一地便书信相通。嫂嫂本?还愧于抢了师妹的心上人,谁知她师妹道‘师姊,我那时也只此一说,我的郎君绝不可能是?官家子,不然?我得憋闷死’。镜台先生得知此事,倒也没苛责,只说不许嫂嫂忘了誓言。于是?嫂嫂果真不到生死攸关处,不轻易开?口。”
我也唏嘘一阵,连声道“可惜”。
祝长舟讲完了故事,问我:“怎关心起大兄大嫂来了?”
“想?我也是?半个祝家人,怎不能关心关心?”我笑道,“实不相瞒,我有一绝妙计策欲与子昭商量。”
祝长舟有些讶异我叫她表字:“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