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擎皱眉:“不好。”
白幼荷想了想:“那叫小宝?”
韩擎就看不上那个宝字,宝这个字儿叫起来是相当疼惜的,白幼荷都不曾叫过自已“宝贝”,如今倒叫一只狗了。
白幼荷哭笑不得:“那侯爷取一个?”
韩擎看了一眼:“叫傻狗行吗?”
小狗立刻冲韩擎大汪一声,好像十分不满。
白幼荷抱着小狗:“它好像不太喜欢……不然还是留个宝字,叫元宝吧。”
韩擎这才答应了,看着她抱着小狗脚步轻快地出门觅食。
他坐在床边,呼吸缓缓再胸腔里起伏,慢慢调整着压下去自已刚被激起的反应,觉得自已有些没出息。
他喜欢白幼荷,喜欢得心脏都有些刺痛感。
他忽然想起此前白幼荷红着眼问他,自已什么时候才会对她腻。
他当时生气,胡乱答了一通。可这世界上最不想喜欢白幼荷的,就是他韩擎自已。他这人不是什么禁欲冷淡的性子,若非三年前那一眼,让他忽然间再看不进去其他人,他不可能忍到现在。
十六岁那年冬,那场宫宴结束以后,他大哥忽然神神秘秘地把这个弟弟拉到自已轿子里问他尝过女人没有。
他摇头,大哥便嘿嘿一笑,揽着他的肩膀道:“旁的公子哥儿十四五岁便有通房丫鬟,你倒好,十六岁了还是个傻小子,哥哥今日便带你见见世面,你放心,哥哥花了大价钱,给你找了个又水灵又干净,还会伺候人的!”
韩擎愣了一瞬间,懂了大哥在说什么,马车往京城最奢侈的青楼走,他也喝多了一点酒,有些发蒙,被大哥拉着走进灯火通明,香粉扑鼻的酒楼之中。穿得花枝招展带着金镯子的中年女人似乎已经对大哥十分熟悉,看了一眼韩擎便懂了,带着脂粉香的帕子打了大哥一下:“你放心,奴都给安排好了,来人带三少爷上三楼!”
韩擎被大哥和其他人簇拥着往上走,眼前一团团的色彩变得迷幻而不清晰,他走路的步伐也开始有些不稳。一直到三楼尽头,他被大哥推进一间宽敞的房间,门从他背后关上。
微微有些头痛,脑子里仍旧是方才酒宴上那个穿着红裙的女子的模样,她微微垂眸,纤细的下巴,殷红唇瓣,唇角有一颗很小的痣。
房间里走过来一个女子,身材娇小白净,跪在他面前,怯怯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从恐惧变成了惊讶,最后脸微微一红。
韩擎坐在桌边,他想给自已倒杯水喝,喝了一口才发现杯里还是酒。
年轻女子走过来替他又倒一杯:“奴喂少爷喝一杯。”
韩擎看着她,忽然蹙了蹙眉,他一瞬间看到了她脸上的笑意,那个笑欲拒还迎,羞涩又有些期待,这女孩很漂亮,可也只是有点漂亮而已。身量不够婀娜,气质不够出尘,眉眼不够妩媚,眼神也不够冷淡。面前的女孩儿眼里有种拼命遮掩也遮掩不住的欲望和期待。
他忽然想起白幼荷在宫宴上时垂眸的模样,她端庄地挺直了肩背坐在人群之中,锦衣华服裹着她冷而白的皮肤,她眼里带着一股淡淡的厌烦和无奈。
他想她也是待价而沽的,不是她自愿,是她父亲所愿,这两年方家势颓,白丞显然不太满意,所以才要女儿出现在这满是天潢贵胄的宫宴之上,他希望皇帝看上白幼荷,或者某个带爵位王位的男人看上他的女儿。
而她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那条水红色的裙子显然不是她平时惯穿的,她坐在那里的姿态十分隐忍。
正端着酒杯的女子见韩擎有些晃神,以为他喝得太多有些发蒙,伸手小心翼翼碰了一下他的领口。
韩擎忽然抬手将那只手打了一下去,在反应过来以后,他愣了一下,看着女孩眼里的惊讶和失落,他站了起来。
“你在这休息,不需要告诉旁人我走了。”他开口,随手拿了自已的大氅起身离开。
大雪满路,今夜是初二,百姓家家户户都还在歇业,王公贵族也都只在家中宴请其他人,城中道路一片雪白,鲜少有脚印。
冷风把他吹得微微清醒,韩擎骑着马慢慢往南山的方向走,他知道那里有原来禁军的旧马场,虽然破一些,但也可以跑马。
马蹄踩在雪地之中,只发出绵软的闷响,步伐十分轻快,韩擎穿过一个个巷子,拐角处忽然晃过一束暖黄灯光,他下意识侧头看了过去。
蓦然回首
是盏小兔灯。
黄白色的小兔纸灯,上面坠了几条琉璃坠子,灯火和坠子一起摇晃,映照出的碎光落在女子红色的裙摆上,裙尾扫在大雪中,像是坠落雪间的梅。
拿着纸灯竹子杆的手冻得微微有些红,指尖粉嫩,往上看,那个一身红裙的美人身上穿着白色狐皮大氅,笑眼弯弯地低头看着她手里的那盏小灯。
一旁的两个小丫鬟紧张地左看右看,又忍不住劝道:“小姐待久了冻手,小心着凉了。咱们玩一会儿便回去吧。”
白幼荷抬头,眼里有些失落地看着小梨:“我爹说上元节外面人杂,不许我出来,今日这灯只能提前看了,不然到时候便没机会了……”
两个小丫鬟手里也一人拿了盏纸灯,一个是一尾纸扎的胖金鱼,一个是只小狗儿,都扎得活灵活现,三个女孩儿一边踩着雪一边在巷子里走。整个巷子寂静无人,只有几盏红灯笼在路边勉强照亮,风雪中略显孤寂。
可白幼荷眼睛亮亮的,烛火映在她瞳仁里,她侧着头问:“小梨,这灯节是不是就像如今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