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只要到了赛场上,还是会想要赢,果然观众会让人充满斗志啊。
事情比春河预想得还要顺利。营业部的实力也没有多么强,桥下又本来就是个运动健将,虽然双方都还未进球,但就从赛场上的进攻次数来看,他们其实是占着上风的。春河不是个擅长运动的人,但认真沉浸在一件事中的时候,人往往能够幸运地迎来一些微小的奇迹。
球很快传到了春河脚下。他远远地看了一眼看台上心不在焉的九牧,忽然觉得他幻想中的高光时刻就要来了。
虽然对面有三个人挡在他面前,但那一瞬间他有种奇异的直觉。好像他的身体短暂地延伸了出去,好像身体周遭的一小片空气归他控制了,他几乎可以确信,他是可以把球顺利传给桥下的。而桥下只要顺利接到球……他几乎已经看到那副运动员的身材一路越过防守,让那枚足球干脆利落地落进网中。
可世界上的事就像台风一样,不到最后一刻没有人能准确知道它的走向。就在跳起的瞬间,春河才猛然现对方那一脚并不是冲着球来的,而是直接冲着他的脚腕踢了过来。
春河还没落地,全身上下都是弱点,他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近乎阴狠地踢了一脚,脚踝上猛地一疼,当时就起不来了。
狭长的哨音简直像是要从他身上剖出一道裂痕。
“球踢得也太脏了。”桥下把春河架到看台边休息,狠狠地骂了句脏话。
方才围堵春河的那几个人就站在不远处。他们态度轻松地说笑着,好像什么都没生一样。
刚刚春河的注意力全在足球上,如今他才看清攻击他的那个人。那人眼睛很大,有些微微外凸,隐在方框眼镜后头,好像一只随时准备应对变化的爬行动物,蜡又似乎涂得太多,出了汗之后更像是水生动物油光水滑的皮肤。
“就是那个油头男!”
桥下一个冲动,就要上前理论,却被山左一伸手拦了下来。
“运营部的人,我们没法得罪的。”山左忍气吞声地看向了一旁。
“我管他是什么……”
山左用力拉住桥本的手臂,压低了声音:“我告诉你每年都是这样,只要是和运营部踢球,就一定有人受伤!”
桥下愣了愣。
“……前辈?”
也许因为过分单纯了,他完全没想到这样的状况。
春河也是一愣,随即就大约猜出了公司里的明争暗斗。他早疼出了一身冷汗,却还是说:“没事的。运动场上受伤……本来就很正常。”
“哪里正常?”桥下却完全没被劝住,他再一次拔高了声音,“你没听前辈说每年都这样?他们就是故意的!”
春河能确定运营部那几个同事一定听到了。他刚进公司,不明白公司内部的权力分配,但此时再迟钝也明显感受到了轻视。
在桥下的抗议中,那几个人只是挪了几步,若无其事地接过负责后勤的女孩递过来的运动饮料。
桥下眼看就要作,春河赶紧拦住他,竭力忍着疼说:“我先处理一下伤口吧。”
他拿了一旁同事递过来的一个冰袋,弯下腰按在了脚踝上。
山左也跟着弯下腰来查看他的伤势。好像因为长得太高,弯腰的动作对他来说都很费力。
真像长颈鹿啊。春河有些不合时宜地想。
山左看桥下的眼神像看个定时炸弹:“桥下你……先去帮春河问一下后勤部门有没有准备治疗跌打的药品吧?”
“前辈不能去拿吗?”桥下几乎对所有人开始无差别攻击了。
眼看着两人争执不下,春河刚想说什么,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慢悠悠的脚步声,他扭头一看,只见九牧解开西装扣子,从看台上一步步晃了下来。
他垂下的额遮住了眼睛,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九牧?”
楼梯下到最后一步,九牧忽然笑了。那种笑容春河之前从没在他脸上见过。
有种说不出的阴暗和湿滑……好像雨季的一条蛇。
“这是踢球还是踢人啊。”九牧语气不重,几乎只是开玩笑一般轻轻吐出的一句话,却不知为何那几个字忽然像被钉在地上似的,有种不能被忽视的力量,运营部几个玩笑着的人也都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