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灾民才治好了三分之一。
屋内的人好似不会休息,官兵都轮换了一班,还是不断有药端出来。
一个白天过去,城中百姓也有人染了疫病,被送出来,最终等在外面的还有半数人。
又是一夜,又是一日……
不断有人被治好,但也不断有人发病被送来。
我快要看不下去了,还好天幕没让我瞧见此时孟湘雾的样子……我不敢想,她如何了。
两天两夜啊,怕是全身的血都要流干了……
佛祖割肉喂鹰,亦是如此罢。
传承若因此选择了孟湘雾,我心悦诚服。
我还是觉得她愚善!为了群不相干的人,命都要没了,还当泥菩萨呢!
前面的道友莫不是嫉妒了?就算孟湘雾因此死在南柯一梦中,她也是得到了传承,而不是你!
“不苦!”公孙寂骑着马来到此地,他大病初愈,瘦了不少。
他推开熬药的屋子的门,正好瞧见孟湘雾用短刀在左手臂割了一刀,她的左臂从手腕处开始密密麻麻地排下血痕,足有十几道。
她看起来很不好,面色苍白得吓人,嘴唇也发白,形容憔悴,仿佛一脚已经踏入了鬼门关。
“你干什么!”公孙寂抓住她的手。
孟湘雾声音虚弱,语气却很平静:“药引。”
“药引?”公孙寂愣住了,失声道,“你给他们喝你的血?我喝的也是?!”
孟湘雾轻轻“嗯”了一声。
公孙寂直接俯身将孟湘雾扛到肩上,要带她离开,他闷着声道:“他们哪是在喝药,喝的是你的命!别管那些人死活了。”
“放我下来。”孟湘雾敲了敲公孙寂的后背。
明明她的力道很轻,公孙寂却在门口停了下来,他踟蹰片刻,咬着牙把门关上了,将孟湘雾放了下来。
不等孟湘雾说话,他先掉了眼泪:“对不起,不苦,是我没用……我若没染病就好了。”
孟湘雾道:“就算不是你,也会有别人,铸剑山庄又不是与世隔绝了。”
“不要救他们了好不好?”公孙寂抱住孟湘雾,眼泪顺着下颌流到了孟湘雾的脖颈,“你有多少血可以流?你会死的。”
孟湘雾道:“我若要救,便会救到底。”
“不苦,我不能没有你……”公孙寂哽咽,“我好爱你……不能失去你。”
孟湘雾:“……”
孟湘雾掰过公孙寂的脑袋,在他脸颊亲了一下:“乖,听话。”
公孙寂愣住了,仿佛变成了木雕,一动不动,像是傻掉了。
孟湘雾继续去熬药。
过了一会,公孙寂也凑过来了,眼睛还湿润着,有些扭捏:“我……我能帮上什么吗?”
孟湘雾指着旁边的一个小锅:“补血的。”
小锅里已经泡好了药材,公孙寂给孟湘雾熬药熬出经验了,看得出已经泡得差不多了,立即生火。
这一夜,有公孙寂帮忙熬药,孟湘雾终于小憩了一会。
也没有增加新的病人。
翌日。
明明已经到了辰时,天依然是灰蒙蒙的,厚厚的云层掩住了阳光。
孟湘雾仍在熬药,等在外面的病人已经愈来愈少。
一百,八十,五十……
到了午时,只剩下最后一个病人了。
孟湘雾端着药碗从屋子内走出来,公孙寂小心地扶着她,两人一起来到了最后一个病人身旁。
这是个灾民,家人或许死光了,只留下他一个人,闭着眼睛躺在地上。
孟湘雾蹲下身,亲自喂他喝药。
公孙寂帮忙托着那人的后颈,让她喂药的时候能方便点。
最后一勺药喂下去,孟湘雾缓缓站起身。
恰好,天公作美。
灿烂耀目的阳光破开厚重的云层,在空中形成一道金色的光柱,最终降落在孟湘雾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