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湘雾只得了这两句话,便被送客了。
她三步一叩首地拜了三百多次,双腿发颤,膝盖磨伤,几乎无法走路了。下山的路,还是小沙弥背着她走下去的。
回铸剑山庄的路上,孟湘雾坐在马车里望着窗外的景色,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她轻声呢喃:“药引……”
临近铸剑山庄,马车碾过城外的马路,孟湘雾突然听见哭声。
她看到两个蒙住口鼻的官兵,拖走了一个昏迷的灾民,旁边年长一些的老妇正哭着求官兵不要带走他。
车夫瞥了一眼,叹道:“应是那人染了疫病,被带走隔开了。”
回到山庄,孟湘雾刚被扶着下了马车,就见到个小丫鬟慌慌张张地跑出来:“不苦姑娘,不好了,庄内又有二十三人发病了!其中有九位是我们的铸剑师傅。”
“我知道了。”孟湘雾咳嗽了几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你可曾接触病人?”
那小丫鬟见孟湘雾双膝洇出血,伸手扶住她,答道:“未曾,不过我阿姊是在夫人房里伺候的,我与阿姊有接触。”
孟湘雾问:“你阿姊发病了吗?”
小丫鬟点点头,目露戚色:“今日刚发病。”
孟湘雾:“管家也发病了吗?”
小丫鬟再次点头。
也是,能说得上话的全都病了,否则也轮不到她来。
孟湘雾问道:“可有从未接触过病人的?”
小丫鬟道:“有。”
“叫两个手脚麻利的来寻我。”孟湘雾道,“让所有接触过病人的人待在房里,暂时不要出来……包括你。”
小丫鬟应了一声“是”,去寻其他人。她隔着老远叫了两个下人,没有接触他们,让他们去寻孟湘雾,她则是继续叫其他接触过病人的下人回房间。
孟湘雾让那两个下人去调查一件事,自己则扶着檐廊的柱子慢慢走回了房间,把裙子换了,额头抹了些药。
过了两刻钟,两个下人都调查完回来了,确认了接触过病人的,都会在三天内发病。
她是唯一一个还未发病的。
孟湘雾黑翎般浓密的睫毛颤了颤,似是想到了什么。
她找到山庄存放药材的地方,按照她最初写的那个方子抓了一副药,然后找到下人,说药材不够了,让下人照着她写的方子再买十五副回来,说完,她独自去了小厨房。
浸泡药材、煎药。
孟湘雾坐在门口的板凳上,望着天际橘红色的落日,好似在发呆,夕阳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孟湘雾走到煎药锅前。
她打开锅盖,白色热气携着苦涩的味道扑面而来,黑褐色的汤药咕噜咕噜地翻涌。
她拿出揣在怀里的短刀,缓缓拔出来,将刀刃伸进火里烤了两下。
莫非孟湘雾觉得药引是她?
莫说是她,我也如此怀疑。方才她让下人调查过,所有接触了病人的三天内都发病了,除了她,说明她对此病免疫啊!
孟湘雾将烤完的刀子悬在手腕上方,她握紧了刀柄,深吸口气,利落地割开了手腕。
此刀极为锋利,刀刃划过后苍白细嫩的皮肤绽开,鲜血就像还未反应过来似的,过了几息才涌出来,溢出割痕。
她往煎药锅内滴了几滴血,又拿出一个碗将手腕流出的血装起来,待血快止住了才去包扎。
净无**师也是有原型的,是一位两千年前飞升的佛修,传言他能未卜先知。南柯一梦里的他不出山救人,反而让孟湘雾做,定是药引跟孟湘雾有关,孟湘雾的判断是对的。
若药引真的是她,救这么一个庄子的人要多少血啊!若是我,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1]
孟湘雾包扎回来,药也熬好了,她倒出一碗端到公孙寂的床前。
她找来下人帮她把公孙寂扶起来,她用勺子盛一勺,吹了吹,就这样一口一口给公孙寂喂了下去。
喂完药,孟湘雾坐在公孙寂的床边,可能是在等着看药效如何。
“不苦姑娘!”
孟湘雾推门出去,瞧见了拎着好几包药回来的下人。
那人道:“如今药堂内的药都不够了,我跑了好几家才买全,是以回来晚了。”
孟湘雾道:“不晚。”
那人可能是见孟湘雾好说话,忍不住问:“不苦姑娘,可有把握医好?”
他颇为犹豫地说:“方才我回来时,见到官兵抓了不少染疫病的人,据说是要夜里……烧死。若是不行的话……”
孟湘雾懂了他话里的意思,脸色瞬间冷下来:“此话我当你未讲过。”
那人连忙磕头行礼:“是我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