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他有没有相信。理论上,应该是没有信,否则不会这么轻易就帮她把事情摆平。
可是如果真的不信,那天晚上他为什么会那样说她,又为什么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
有了秦易的事情隔在中间,那个夜晚的存在,突然也变得不太真切。山路崎岖,她像是站在白惨惨的雾里,凝视着遥不可及的金大导演。
她想要找机会向他道歉,但他十分忙碌,被一群主创团团围住,直到开机以前,都没给过她一个多余的眼神。
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场合把话说开,戏已经开机了。
两位演员刚经历过剑拔弩张的一夜,拍的戏倒是十分亲密。
周竟将阿玲抱在怀里,帮她梳头,再一口一口地喂她吃饭。
黎羚自从看过秦易的视频之后,总是浑身不太舒服,觉得好像在泥坑里滚了一圈。
她甚至特意在拍戏以前,又回去洗了一趟澡。
水淋过身体,再泼向地面。透明的,没有颜色,也不留痕迹。
那淤泥在哪里呢,难道从未从她的身体里洗去。
金静尧从背后抱住她时,突然用很低的声音说:“你好香。”
“……”黎羚身体一僵,差点以为自己是在幻听。
拂过后颈的呼吸,霎时之间也变得过于强烈。
像拍打着礁石的浪花,带着寒意与潮意,海水的咸腥气,即将把她侵蚀。
他为什么要对她说这种话。
他什么意思。
她随即想到,金静尧就是金静尧。他只会指出事实,不会有别的指向性。
他这么说,没准只是高贵的资本家从未用过十块一瓶的洗发水,心生好奇。
也可能是她身上廉价洗发水的气味,扰乱了他的思路,让他难以入戏。
“对不起导演,我今晚就换洗发水。”黎羚羞愧地说。
金静尧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很快喊了卡。
黎羚对此习以为常,让她惊讶的是,她正打算默默地揣摩情绪,金大导演又将她叫了回来。
他竟然开始给她讲戏了。
“你现在情绪不对,你应该害怕我。”他说。
黎羚“哦”了一声,若有所思。
又见年轻男人侧过身来,目光十分专注地。
他与她站得很近,目光有些怪异地垂下来,仿佛还在嗅着她发间的气味。
如同一名听话的好学生,他向他的老师虚心求教:“所以,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害怕我呢。”
害怕,这似乎是一种很陌生的情绪。
黎羚出道至今,其实没有真的怕过什么人。
怕没有用,怕不会解决问题。她很清楚这一点。
不过,女演员抬起头,望着面前的年轻男人,忍不住默默地咽了咽口水。
“导演,你这样就让我很害怕了。”她诚心实意地说道。
“是吗。”金静尧没什么表情地,“还以为你谁都不怕。”
明明语气如此平静,就是有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黎羚讪笑起来。她听出兴师问罪的意味,知道他还是在耿耿于怀于之前自己顶撞的话。
说实话,她也觉得自己挺过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