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泽用力瞪着眼前低头沉默的雌虫,瞪着瞪着,眼睛不知怎么滑到他一动不动的尾巴上。
那条墨色尾巴布满又冷又硬的鳞片,不符合雄虫审美,不值得细看。然而西泽这一看却注意到外翻的鳞片藏着好些伤口,渗出的血扭曲着缩进缝隙里,好像不敢流出来一样。
想想也是,雌虫身上这么多伤疤,怎么可能尾巴上一点没有?西泽骂虫的话憋了回去,憋得脸颊微红,似剪下一缕阳光的金眸微动——就,就躺一下而已嘛,艾克赛尔太虚弱了,他也不是故意的。
大不了,大不了等他伤好了,再踢他几下骂他几下出出气好了。西泽这么一想,积攒的怒气‘xiu’一声泄光了。他的脾气总是来得这样急又走得这样快。
西泽深呼吸一口气,雌虫却好像就此得到命令般单膝跪下,毫不犹豫将沉重的尾巴捧起来递给他。
西泽:“…………咳咳咳咳!”
他被那口气呛住了。
金眸狠狠地瞪着想过来扶他又忌惮着什么的雌虫,西泽真想现在就把生气的那脚踢过去,不要等到他伤好。
等不及这口气缓过来,西泽咬牙说:“我又不稀罕你的尾巴!……咳,看两眼也不行吗?你的尾巴那么金贵?!”而且你这么掰你的尾巴不痛吗!本来就不是很长,弄断了我……我可不赔。
见雌虫怔怔地又低下头,捧着尾巴的动作仍是不改,西泽气得不行,上前亲自攥着他的尾巴想放回他身后——
结果。
西泽对自己估算没有错,他一只手就是抬不起这条尾巴,掌心还被突起的骨刺弄红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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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厚厚鳞片,艾克赛尔依然能感受到那几根指尖的软。它们因不适成了淡淡的红色,像小雄虫被热水氤氲过的身体,变得又薄又嫩,仿佛一咬就能咬出甜汁来。
前世的他无数次在小雄虫娇弱可爱的身体上实验能否啃咬出甜味——当然,嗜好吃甜的小雄虫浑身上下都是甜味,哭声都黏黏腻腻甜得他昏了头。
此时身处蜕变期的小雄虫还未经历前世那些变故,眸中不须其他光亮便能璀璨夺目。
他好久没见小雄虫气呼呼的模样,既怕小雄虫气坏了身体,又怕眼中狂热到不正常的情绪吓到小雄虫——
他怕极了小雄虫露出前世那种想要又得不到、用尽手段后的疲累黯然、甚至绝望的眼神。
“……怎么感觉你傻傻的。”他听见小雄虫在他面前光明正大嘟囔,“是受伤还没好的原因吗?”接着,是小雄虫了然的语气,“谁让你提前变成人型了,真是笨笨的……”
认真将这几段话默念几遍,艾克赛尔得出一个结论:小雄虫好像不生他的气了。
他并不感到愉悦,反而开始担忧——小雄虫都没出气,怎么消气?憋着气对小雄虫正在生长的身体不好,再说小雄虫还耗费精神力为他梳理精神海,怎么能在这种小事上再受委屈?
不等艾克赛尔抬手对自己的尾巴做点什么无法挽回的事,小雄虫的另一只手摸了上来,轻易斩断艾克赛尔所有念头。
他一动不敢动地停在那。
“你的尾巴这么重,会不会走着走着就断了……?”西泽蹲在雌虫身边盯着他的尾巴看,对伤痕累累的尾巴有莫名的危机感。
“哎,你真的好笨啊,就不能养好伤吗?”西泽又把这话嘀咕了一遍。
红眸眨也不眨地望着小雄虫开开合合的唇,像是不敢相信他还能离自己这么近。艾克赛尔笨拙地张嘴说:“不、不会断……没事。”
“最好是这样。”
西泽拍拍手站起来,雌虫的眼睛也随之抬起。
对着这张与前世一模一样的脸,西泽总觉得自己的言辞仿佛被某个无形系统限制了好多屏蔽词,不能再随心所欲开口了。
他抿了会唇,期间目光一直没离开过雌虫,等他终于措辞完毕,准备开口时,忽然发现不对劲——
半跪在地上的雌虫,某个地方起来了。
“!!!!”
西泽瞳孔地震,指着雌虫的手指都开始颤抖。他难以置信一个重伤未愈的雌虫满脑子想的不是怎么疗伤,怎么回到主星,怎么把一切重回正轨——而是看见他就对他发情?!!
西泽可以发誓,他从没想过往雌虫那个地方看,他又不是变态,蹲下来也纯粹是为了看尾巴看得更仔细!他真的是无意瞥见的!!
“你给我滚去洗澡啊啊啊啊!!!”
“……”艾克赛尔一边盯着小雄虫通红的耳尖,一边慢吞吞点了下头。
看见雌虫进了浴室,西泽起伏的胸口才平复了一丢丢。
紧接着他想起——呃,浴缸里的水好像还没放,里面盛着大半缸他用过的洗澡水,原本这是小机器人要做的事,放完水顺便清洁浴缸,只是被小怪物的大变活人给耽误了……
不过没关系,西泽很快放松下来,艾克赛尔小怪物形态时自己洗过澡,应该知道浴缸怎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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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艾克赛尔在衣帽间更换小机器人找来的衣服时,西泽还溜进浴室瞅了瞅,发现浴缸里没有水了,这才彻底放心。
小机器人手舞足蹈领着雌虫出来,嘴里发出‘噔噔’的欢乐登场音。
雌虫并不愿一直跟在机器人身后,他主动走到小雄虫面前,仿佛被血染就的红眸温顺且安静地凝视小雄虫,在等待他的下一道命令。
——质地极好的贵族服饰遮盖了那些异于常虫的鳞片,西泽担心的事没有发生,那条尾巴没有撑破衣服,而是原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