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事再怎麼長,也不可能搶過先生。」顧安年淡淡一笑,擁著被子剛要起身,卻被一隻手按住,沈千低沉的聲音帶了絲怒氣,厲聲道:「你是真不想好了是吧?還不好好躺下!」
心湖如被投入了石子般緩緩盪開圈圈漣漪,心中一暖,顧安年依言躺回被窩裡,睜著明亮的大眼睛笑問:「先生是特意來看我的麼?」
沈千面上一窘,借著暗淡的光線掩飾臉上神色,微偏過頭,他清咳一聲道:「不過是來告知你一聲,衣裳的圖紙我已找好了合作的商家,對方亦同意了你的要求。」說著撩起衣擺在床邊坐下,抓出顧安年的手,伸手搭上她的脈搏。
「染了風寒,加之本就身子底虛,才會一下病得如此厲害。治病雖重要,然養身才是根本。」沈千收回手,淡淡道。
「安年曉得了,多謝先生。」顧安年真摯道謝。沈千嘴唇微動,頓了頓終是沒有開口,顧安年見狀坦然一笑,道:「先生有何事直說便是。」
黑暗中,沈千銳利的眸子深深凝望著床上虛弱蒼白的孩子,好半晌後,他側身對著顧安年,不知望著何處,低聲道:「我聽了你今日對你嫡姐說的那番話,我想知道,你話中有幾分真心?」
顧安年詫異地瞪大眼,然沈千未等她回答又繼續道:「或許你自己都不知曉那裡面有幾分真假,但我卻看得分明。在這吃人的院子裡,日子並沒有外人想的那般好過。」
「我想,若我是你的父親,我定不會讓你委屈哭泣。」沈千驀然轉身,眼中的憐愛即便在黑暗中亦能瞧得分明。瞳孔驟然放大,淡淡的酸意湧上鼻尖,顧安年不覺紅了眼眶。
沈千卻再次側著身子,高大的背影顯出幾分落寞,輕聲道:「我曾想過,若你是我的孩子,我將不用再孤身一人四處漂泊,若我是你的父親,你也不必如此辛苦在這後宅中求存,你我相依為命,遊山玩水,豈不是快活似神仙?」
淚水再也止不住留下來,顧安年小聲啜泣起來,任由淚水沾濕枕巾。
逃出高牆大院,遠離勾心鬥角,遊戲人間,恣意瀟灑。這些她又何曾不想?重生而回,本就恨極了那一場場虛偽的戲,本就厭煩了處處偽裝的自己,這四四方方的牢籠,她也想甩在身後,可是她不能,恨也好,愧也好,她都放不下……
她已經習慣了這片逼仄的天空,即便是能振翅的鳥兒。她亦要折了雙翅留在這裡,即便至始至終只有她一人。
「罷了。」夜色中只有壓抑的啜泣聲,良久。沈千長嘆一聲站起身來。
言盡於此,怪只怪他聽了那般言辭,一時心生憐惜,才生出此等荒唐念頭,胡言亂語了這麼些無厘頭的話。此刻想想。這般聰慧的孩子,又豈會不知自己真正要的是什麼?剃頭挑子一頭熱,是他多言了。
顧安年望著那高大帶著幾分落寞的背影,壓下心頭酸楚,笑道:「先生,我會離了這院子的。但卻不是現在。到時,你若願意,我喚您一聲父親。你我相攜遊歷各國可好?」
背影一頓,沈千哂笑一聲,搖頭嘆道:「希望到時我沈某還有這個福分。好好養身子罷。」
顧安年只覺頭頂被泛著暖意的大掌輕輕撫過,下一秒已不見了沈千身影。呆愣望著緊閉的窗口,顧安年久久不曾回神。
浪跡天涯啊。或許若干年後,她真的可以飛出這片天空。微微一笑。她閉眼沉入夢鄉。
當晚,黃桃按顧安年所言向項氏匯報不提。
翌日,顧安年覺著身子好了許多,便不肯再臥在床上。見屋外太陽喜人,她便喚丫鬟抬了躺椅到院子裡,鋪了厚實暖和的皮毛,蓋了絨毯躺著曬太陽。
昨夜的一番話好似發生在夢境,顧安年想起來只覺又好笑,心中隱隱有了期待。這沉悶壓抑的日子,總算有了些美好的盼頭。
雲淡風輕艷陽暖,天朗氣清,心寬。
暖陽高照,這般好的天氣,邀四五好友,攜上酒食,到郊外賞景豈不妙哉!
寧瑾丞發了帖子邀顧懷卿與洛靖遠午前一同出遊,寧秋霜得知後便死乞白賴跟了去,鬧得寧瑾丞簡直哭笑不得。自家妹妹的心思他自然知曉,腦中不自覺想起那溫婉柔美的人兒,他不禁自嘲一聲。
今日,寧秋霜特意好好打扮了一番。不再似往日的華貴大氣,今日的她打扮地清雅脫俗,一顰一笑都展現淡雅風情。寧瑾丞見了不由好笑,恍然想起他這妹妹已有九歲,過兩年便到適婚年紀了,難怪如此心急。
時辰一到,寧秋霜提上自己親手做的幾樣小點心,跟著寧瑾丞上了去往郊外的馬車。幾人約好在城門見面,碰面後便一同趕往城外映月湖。
映月湖是京城外一處賞景佳地,到得深秋,湖邊高大挺直的樹木落葉飄零,一片蕭條中,那一汪鏡面般的湖水卻是愈發碧綠如玉。金葉與碧玉相映成,行走其間,時常能引得到此遊玩的人們詩興大發。
到得映月湖畔,四人下車稍作歇息後便開始四處遊玩。
寧秋霜自然是時時不離顧懷卿身邊,幾人先是吟詩作對一番,談笑間,寧秋霜忽的提起顧安年來。
「昨日我與錦妹妹去看望年妹妹,年妹妹竟撲倒錦妹妹懷中哭得淚人兒似的,還不停地道歉,說是因為歡喜錦妹妹和卿哥哥才會故意與你二人為難,真是可愛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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