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沉手下动作一顿,侧头瞧见岸边洗衣的三两个妇女边偷瞄他,边互相嘀咕着什么。
……他突然就放不开了。
不一定要脱光了洗啊!曲沉穿着裤子下了水,准备战决,洗完后就去树林里换干净衣服。
他还没洗一会,一个皮肤黝黑的精瘦老头游了过来,曲沉注意到老头也是前面打量他的人之一。曲沉对老头礼貌性的笑了笑,稍微侧过身子,做出避让的动作。
“呦!”老头非但不领情,还阴阳怪气起来,“你是文婆家的吧。”
询问的话语,确是笃定的语气。曲沉不清楚来人想表达什么,没有回应。
老头皮笑肉不笑:“洗澡不脱裤子?”
“别捂着,再小也要掏出来洗洗啊,哈哈哈哈哈哈——”身后有人扯着大嗓门嚷嚷。
曲沉转过头,现不知何时有个身材壮硕的男人靠近,面带恶意的笑。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讥笑声响成一片,不少人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曲沉没料到这个场面,懵了几秒,张口想骂回去,却在开口前犹豫了。
这一大群人明显都是互相熟识的,他要是贸然惹怒了他们,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他咬咬牙,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您老眼昏花看错了,我不是洗澡,我在洗裤子呢。”对着老头说完,曲沉又转头对壮汉道,“没想到你眼睛还有这种透视功能,现在是在寻找今晚的道具?那我很庆幸没被你看上。”
壮汉呆愣了一下,四周的人也不吱声,显然都没有反应过来其中的内涵。
曲沉说完,也不洗了,迅爬上岸,抱着木盆就走。
一拐弯到树林处,身后便传来一阵阵爆笑声,其中夹杂着壮汉的咒骂。
“有种别跑,狗娘养的孬种……”
曲沉充耳不闻,找了个角落,将身上的湿衣服换下。
收拾好后,曲沉沿着来时的林间小路往回走,突然斜上方有东西朝自己砸来。曲沉定睛一看,地上是个花生壳。随后,又是几个花生壳砸过来。
曲沉眉头紧皱,朝花生壳丢来的方向看去——树杈上,两个十七八岁模样的青年吊儿郎当的坐着,一边磕花生,一边朝他丢花生壳。被现后,不仅没有收敛,还更肆无忌惮的往他脸上丢。
其中一个青年开口:“你还挺能耐的啊,给狗老壮气的哈哈哈哈哈,看着就痛快。”
曲沉很不爽,又不想跟这两流里流气的青年废话,暗暗翻了个白眼,继续向前。
两个女人挎着洗衣篓迎面走来,小路狭窄,曲沉停下脚,侧身让女人先过。
走在前面的是个面色蜡黄的妇女,干枯黄的头在脑后绑了个低马尾,穿着灰扑扑的长裙,整个人都是被生活打磨过后的疲态。路过曲沉时,头也不抬。
与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后面的女人,二十出头的模样,头整整齐齐梳成麻花辫,五官清秀端正,尽管穿着粗布衣,也不掩她的美貌。就是右眼下的明显被打后的一大片淤青有些破坏美感。
相较于其他人,这个女人简直就像狗尾巴草里,盛开的一朵纯洁的百合花啊!
女人身形款款,路过曲沉时,微微颔,朱唇轻启,声音如清泉般悦耳动听:“谢谢。” 殊不知,听到声音的妇女立马转过头来,恶狠狠的剜了女人一眼,伸手用力一拽,将女人快步拉离。
曲沉愣住了,不是因为妇女临走前也剜了他一眼,而是……刚刚女人颔抬眸时,朝諵楓他抛了个媚眼,手还撩拨似的划过他的大腿。
他整个人都不好了,虽然女人漂亮,但这种调调的,他过敏啊!
“看傻眼了吧。”一个花生壳丢来,曲沉没有躲,被砸了个正着。
“嘿嘿,傻缺!”树杈上的青年歪嘴一笑,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眼神,“这是傻子家刚娶的媳妇,啧啧啧,村长也不知道咋想的,真浪费啊。”
青年并没有压低声音,一副丝毫不怕前面两个女人听见的样子,还拱了拱身边的伙伴,调笑道:“要是分到我家,做兄弟的跟你分享,嘿嘿嘿~”
两个青年一边吃着花生,一边污言秽语起来,曲沉听到这些话,活像吃了一百只苍蝇,恶心的不行,抬脚正要离开,才现脚下居然有张纸条。
曲沉动作一顿,弯下腰,将纸条捡起摊开,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到:
[今夜零点,小树林见。]
曲沉跟抓到了烫手山芋似的,将纸条团吧团吧,往两边杂草丛一丢,脚下生风跑了。
出去一趟,曲沉有种世界观被涤荡的感觉,直到吃晚饭时,都还有些浑浑噩噩。
饭桌上,婆婆忍不住问:“孩子,怎么了?”
“哈?”对上婆婆担忧的眼神,曲沉赶紧摆手,“没事没事。”
“是受欺负了?”
“没有的事,谁能欺负得了我。婆婆放心吧,吃饭吃饭。”
婆婆一脸愁容,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又闭上了嘴。
夏天,天黑的晚,等星辰布满夜空时,已经接近八点了。
曲沉坐在天井下,吹着习习晚风,仰面朝天,双眼放空。
婆婆早早就睡下了,屋内时不时传来压抑的咳嗽和粗喘,像拉动的破风箱,沉闷老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