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麦垛旁。
彪子手忙脚乱从酒鬼身上扒下衣裤,还没来得及穿上,远处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他慌忙脱光了军装和皮鞋,扔到酒鬼身边,夹上酒鬼的棉袄棉裤便跑。
他跑出十几步远,觉自己还光着脚,又跑回去脱下酒鬼的鞋子,胡乱套在自己的脚上。
一道手电光划过,追杀他的人出现了。
这时若换了别人,肯定转身便跑。
彪子没跑,他急忙穿上酒鬼的衣裤,假装突然绊倒,整个人扑向草垛,双手一划拉,半跺麦草被他扑倒,把酒鬼掩埋起来。
然后,他一副醉酒的样子,一步三晃地要走开。
二十几个卫兵,端着卡宾枪,从后面跑过来。
彪子紧张到了极点,他屏住呼吸,紧紧闭住嘴。生怕一张嘴,那颗悬到嗓子眼儿的心,就会跳出来。
酒鬼这套衣服,在关键时刻帮了大忙。
卫兵们闻到他衣服上的腥臭气,以及满脸的杂草,居然没停下来,打量他一下,就急匆匆跑开了。
彪子长长出了一口气,他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谁抢了老子的袄。”草垛里传来酒鬼的声音,紧接着,一个赤身男子,醉醺醺从草垛里爬起来。
不好,快溜!
彪子一缩脖,撒腿就要跑,猛然,迎面一道手电光刺来。
“狗日的,俺看你往哪跑。”传来卫队长的声音,两个老熟人近距离见面了,卫队长抬手打过一梭子子弹。
我操!
彪子一声惊叹,反应那是相当的迅。
就在卫队长的手电光刺到他脸上那一瞬间,他纵身跳向草垛,正撞在酒鬼身上。
卫队长这梭子子弹,打在他的裤脚上。
酒鬼神魂颠倒,还没站稳,就被彪子撞飞了。
刚跑过去不远的卫兵们,听到枪声,急转身,飞一样跑了回来。
卫队长打出一梭子子弹,人也追到草垛旁,他枪口对准酒鬼就要开火。
酒鬼光着身子,让卫队长看清不是彪子,保住了一条烂命。
他被彪子撞飞了,再落到地上,头正磕在墙角处,顿时嘴冒白沫,眼珠子上翻。
卫队长哪有心思管酒鬼的死活呀。他两腿翻飞,在草垛里胡乱翻找着。
卫兵们跑回来,也明白了一切。他们有的用枪管挑,有的用脚踢,几乎把整跺草都踢了一遍,愣没找到彪子。
卫队长明明看见彪子一头扎进草垛里,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呜——”远处传来汽笛声。
一列火车呼啸而来,火车头上那个巨大的探照灯光柱,能够射出几十米远。
“他在那!”一个卫兵眼尖,借火车头灯光,看见刚爬上围墙的彪子。
顿时,枪声大作。
彪子的身体在墙头上一闪不见了。
“快追。”卫队长一声令下,卫兵们冲向围墙,有的人动作快,“嗖嗖”几下就爬了上去。
这是铁路货场的围墙,与火车道不到两米的距离。
卫兵们骑在围墙上,开始用手电四下照射。他们只看见呼啸而过的火车,却不见彪子的踪影。
这小子跑哪去了。
彪子的身手,在关键时刻救了他一命。
他翻过围墙,一见无路可走了,便三步并作两步,一路飞跑爬上火车。
火车一路长行,穿过胶东半岛,走走停停,来到千里之外的东北古城。
漫长的七天七夜。
彪子由于惊吓过度,加上连饿带冻,整个人龟缩在车厢里,已经进入半昏迷状态。
有几次列车停下来,给机车加水加煤。
彪子有心下车,去找个地方暖暖身子,或者弄一口水喝,又怕自己下了火车,再没有力气爬上来,他只能被迫放弃。
逃难要紧。
他就这么坚持着,跟随火车到达古城车站,迷蒙中被火车制动刹车声惊醒了。
尚存的一点意识告诉他,不能再待在车上了,这种状态用不了多久,他就被冻成冰嘎嘎了。
彪子咬紧牙关,一只胳膊搭在车板上,一阵喘息过后,他把体内所有的,能够激出来的能量,集中在一起爆了。
他猛地越过车厢,身体重重地摔向地面,出“嘭”地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