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续编辑短信,谢欺花闲着也是闲着,就凑过去看,大抵是我多么爱你,帮我照顾好我的家人,居然还有一句:死后你要找一个比我更爱你的人。
“喔唷。”她惊叹,“小伙子还蛮痴情啊。”
青年没理会她,编辑完短信就泄力在椅背上,喘息连连。
飞机第四次降落失败,重新回到乌云层上,颠簸稍缓。青年略微镇静下来,转头看向谢欺花,她在闭目养神。
“……你心态可真好。”他干巴巴地道。
“不是心态好。”谢欺花说,“等死又不是求活。”
求活,哭爹喊娘,求神拜佛,就像机舱里大多数人一样。
等死就很简单,两眼一闭往后一躺,剩下只是时间问题。
“你……”青年打量谢欺花,“你不怕啊?”
“怕啊,飞机一坠,全身都炸粉碎了好吗?那么疼,这他妈最惨的死法了。”
谢欺花自己倒讲得十分轻松,前后座的乘客都被吓到了,怒骂她别乌鸦嘴。
谢欺花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青年又问:“你不写点什么?”
“有什么好写?我活了三十岁还没对象呢。”
“写给亲人啊,又不是非要写给对象。”青年顿了顿,“你亲人肯定也会有一些念想……”
“……亲人?”谢欺花似乎是陷入了沉思。
她捏了把眉心,“算了吧,那还不如死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亲人,才能让年已三十的女人说出“遗书写给他们不如死了算了”。
最终,飞机平稳降落。
机身冲破浑浊云层的那一刻。
机翼擦着雪白的云线,像哈达。
突然间,世界就宁静了。
劫后余生的人们在欢泣。
身边有亲人朋友的,相互抚摸手背鼓励对方,以眼神传递平安的喜悦。其余的就拿起手机给亲人朋友报平安,如谢欺花身边的青年。而她只撑着下巴,平静地看向舷窗外阴绿的停机坪。
一想到待会要面对的两人。
谢欺花想让机长再调个头。
飞机平安落地,谢欺花跟着人流走。
大厅里到处都是喜极而泣的生还者。
很吵,谢欺花烦躁地揉着耳朵。
紧接着,陷进一个宽阔的拥抱。
“姐姐!姐姐!”男人用力地环住她的肩膀,“还好你没事!真是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我刚才有多害怕?我想着你可千万不能有事……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
谢欺花埋在他的风衣里,只觉得气都喘不过来。李平玺一边哭一边说,胸腔在震颤,心脏咚咚咚跳的厉害。谢欺花耳朵都要被震麻了,也深觉矫情,忍着不耐让他抱着哭了一会儿。
“行了啊,男人有个男人的样儿,都二十多岁的人了,净流一些猫尿!”
谢欺花推开他,没看见他身后有人,又问:“就你一个人?李尽蓝呢?”
李平玺红着眼眶:“在那儿。”
谢欺花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李尽蓝就站在不远处,西装革履,发丝漆顺。他长得高大,落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像漆黑的岩柱插进低矮的石林里,只显得格格不入。
她这个当姐姐的险些落了难,有人哭天抢地,有人只知道冷眼旁观。李尽蓝漆黑的丹凤眼眯起,睨着谢欺花的脸,应付似的扯了扯嘴角。
谢欺花想起那些陈年事,同样没有好脸色。
“刚从公司出来?”他这套正装板正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