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里的人有人麻木地缩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充耳不闻,也有的人抬起头,张开双眼,仓皇的看了过来,想知道这个装扮古怪的青年人会说些什么。
“那些守卫、城里的贵人们放弃咱们了,”秦时说到这里,听到了一两声抽泣,他扫了一眼出声音的人,继续说道:“咱们自己要是也放弃,那就是真是死路一条。”
小院角落里,蒙头躺着的人动了动,掀开脑袋上盖着的衣服,坐了起来。他周围的两个同伴连忙扶住他,脸上露出紧张的神色。
掀开衣服的人摆摆手,表示不要紧。
他的年龄与同伴相仿,身材却要更高大一些,蜷缩在角落里的姿势看上去就有些别扭。但在这样的地方,没有谁会觉得舒服,他这个格外局促的姿势也没人会在意。
秦时正在满场子找能用得上的帮手,自然也注意到了院角的这几个壮劳力。尤其当中那个蒙头睡觉的,他早先就猜测这人是他们三人当中的头领。
这会儿见他露出头脸,忍不住多看两眼。
这人身上穿的虽然是普通的粗布短衣,但眉宇之间自带一股沉稳气度,看上去就不像流浪汉。秦时觉得他更像一位受过教育,出身还不错的小少爷。
隔着一片乌压压的人头,秦时与这陌生的青年默默对视。
秦时先注意到的,就是这位年轻头领的脸色白的不大正常,是那种失血过多的苍白。这就衬得他一张脸仿佛带着某种石质的冰冷锋利的感觉。
看他的五官相貌,是一位非常俊美的青年,鼻梁高挺,浓眉如墨,双眸如寒星一般。可惜一眼看过去,却只让人觉得心头凛然。
秦时在他身上嗅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味道,那是他自己的身上也有的味道:兵\器自带的森冷微涩的金属气息、硝烟与鲜血的味道。
秦时视线向下移,看到了被他压在衣服下面的半副刀鞘。这人身旁的两个青年也是一脸警觉,看他们的坐姿、打量周围的神气,秦时觉得这两人肯定也是习武之人,很可能就是这位头领的下属或家将。
虽然这几个人看着他的时候神情并不是那么友好热情,秦时依然感到十分欣慰。这种时候,自己这一方多几个身强力壮的帮手比什么都强啊。
秦时冲着头领点点头,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
头领也正谨慎的上下打量秦时,看到这个笑容不由一怔。
秦时转过身,继续表自己的演说,“大家自己想想,等死,还是拼一把。”
之前给他讲故事的中年汉子搂着自己儿子,忍不住问道:“要,要怎么拼?那可是妖怪啊。”
秦时耐心解释,“你刚才说的那种逃难路上遇见的妖怪,我是见过的。体型就这么大,对吧?狐狸似的,毛皮棕黄,牙尖嘴利,有些背后还长出了翅膀……对吧?”
好些见过蛊雕真面目的人听他描述都跟着点头,眼中露出恐惧的神色。
“这般大小的东西,”秦时说:“一大群咱们是不好对付,但若是分散开来,只扑过来一个两个呢?咱们大男人哪怕用手去捏断它的脖子,应该都没问题吧?”
中年汉子的眼睛亮了起来,猫儿大小的东西,只来一两个,他确实不怕。
秦时觉得自己像一个搞传\销的。
但在大家的情绪普遍都很低迷的时候,想办法给大家鼓起勇气,强调一下自身的力量,让他们觉得面对敌人的时候也有一搏之力,还是很重要的。
“大家都开动脑筋想一想,”秦时说:“你面前放这么一个东西,要怎么对付它?”
抱着儿子的中年汉子左右看了看,从屁股后面捞起一块碗口大的石头,怒道:“老子一石头砸死它!”
秦时点头表示鼓励,接着示意周围的人踊跃言。
有人说自己逃难路上拄着拐杖,这拐杖也是好木头,够结实,可以打妖怪;有人说逃难出来的时候带着家当,有菜刀;还有人说身上带着火石和火绒,点把火烧死这些妖怪;那位被秦时送了一张烧饼的大姐也哆哆嗦嗦的言,说自己可以拿包袱皮去捂住妖怪,再喊旁人来拿石头砸死它……
秦时听的满头汗。但这种时候他能给大家泼冷水吗?再说这种时候,重要的不是大家能想出什么有用的办法,而是大家都有了反抗的意志。
墙角里的三人组也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头领似乎从秦时的脸上看出了一个大写的“”,垂眸一哂,说了句“异想天开”。
这一句近乎耳语的低喃,秦时竟然神奇的听到了。他转身望着小头领,磨磨牙问道:“这位大哥有什么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