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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楼没有注意他的鬼祟,正在环视这间冷藏室,似乎是在找出口,他目测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天花板的通风口上。
那也是林再秋最后逃出去的通风口,但林再秋并不是从那里爬出去的,而是在那里面找到了冷库门的电动遥控器。
两人收拾好药品,起身时,谢楼不太明显地晃了一下,温鱼连忙心虚地看过去:“楼哥?你没事吧?”
谢楼单手撑了一下旁边的货架:“没事。”
“真的没事吗?楼哥你的脸色不太好。”
谢楼垂眸,小竹马正眨着圆滚滚的眼睛,一脸关切地瞧着他,谢楼拧了拧眉:“可能是冻得有点僵。”
话是这么说,但谢楼暗暗觉得,好像不是冻的。
他手和脚都有点发麻,使不上力的样子。
不过把温鱼托起来的力气还是有的。
谢楼让温鱼骑到他肩膀上:“我把你送上去,你把通风口打开,然后爬进去。”
“好。”
温鱼爬到了谢楼肩膀上,抬起手对着通风口就是一阵捣鼓,谢楼只觉得眼帘异常沉重,他眼前的药架似乎开始在他视野里倾斜,从15°,到30°,直到45°时,温鱼终于把通风口打开:“楼哥,你再把我举高一点,我爬不上去。”
“好。”谢楼托着温鱼的双腿,又把温鱼朝上面举了一些,这在平时非常轻松的事情,在此刻竟然异常费力,甚至让他出了一层汗。
什么情况?
开始尸变了吗?
谢楼胡思乱想之际,温鱼已经爬进了通风口。
他半跪在管道口,手在黑暗里一摸,果不其然摸出了一个遥控器。
上面关门的两道指示灯亮着红灯,代表金属内门和外门都是正常的关闭状态,遥控器还可以用,温鱼立马把遥控器攥进手里,透过狭小的通风口去看下面:“楼哥,快上来。”
他嘴里说着让谢楼上来,眼睛却一直观察着谢楼的状态,手指悄悄摸索遥控器上的按钮。
谢楼耳边嗡嗡的,浑身的骨头像是都在发软,异能似乎消弭殆尽,无法使用,他只能凭借着残存的体力去爬旁边的冷藏架。
晕,困,累。
还有点想吐。
这就是谢楼现在的全部感受。
但小鱼还在等他,他要是在这儿倒下了,小鱼怎么办?小鱼要怎么出去?怎么去零区?怎么……
大脑一片混沌,谢楼抬手,拭去浸润眉眼的汗水,他吸了一口气,一只手拽紧冷藏架朝上攀了一截。
虽然体力不支,但爬这么一点高度对他来说不是太大的问题,他踩着货架,很快伸手攀住了通风口的边沿,正要发力往上爬,耳边传来一道沉重的摩擦声。
谢楼循着声音侧过眸,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扇沉重得他用异能才能打开的金属门,在他眼前缓缓滑开了。
这可真是超级不妙。
看这架势,丧尸马上就会涌进来,但他现在状态不对,回去和丧尸硬碰硬绝对不是明智的选择,唯一的办法就是逃跑。
谢楼回转视线抬起头,看向温鱼,药效彻底发作,他眼前忽然黑了一瞬,手掌脱力猛地往后坠,温鱼下意识伸手去抓他:“楼哥!”
一切都发生在刹那间,温鱼明明已经把谢楼抓住,但他旋即意识到自己搞错了,于是立马翻脸,面露惊恐地把谢楼的手甩开,“哐!”地一声合上了通风口的小窗。
谢楼被他扔开那一瞬似乎想反手去够一个支撑物,但温鱼的动作过于利落而又迅速,他脸色一白,指骨被砸中,传来一阵剧痛,重心不稳,摇摇晃晃从冷藏架上滚了下去。
意识在瞬间浸入了黑暗。
金属内门彻底打开,但也仅仅是打开了内门。
温鱼的目的达到,他匆匆忙忙从通风口跳下去,膝盖发软跪到了谢楼旁边,他一边发抖一边语无伦次地道歉:“对不起楼哥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温鱼一边掉眼泪一边把谢楼背了起来,他扛着谢楼从通风管道爬了出去,医院外,明月高悬,温鱼灰头土脸地背着谢楼去了江边,药效已经完全发作,谢楼晕得彻彻底底,温鱼把他放到江水旁边,给他擦了脸,重新换了绷带,把手指也缠得严严实实。
处理好这一切,他坐到谢楼旁边,打开了自己的手机。
被月光照得犹如洗练的江水缓缓流过,灰头土脸的少年举着手机念念叨叨了许久,最后把手机关机,塞到包裹里,挂到了另外一个少年的身上。
温鱼重新把谢楼背了起来,没有谢楼在,他不再敢走大路,怕遇到车队,于是只能走小路,朝芜江大学出发。
凌晨五点,朝阳点燃漫漫长夜,救援队赶到平芜市唯一的撤离点,芜江大学,带走了所有滞留在此地的异能者。
温鱼眼巴巴地看着谢楼被抬上那辆大型装甲车,救援小队的首领在上车前再次看向他:“无异能者不能上车。”
这是他第十次提醒温鱼。
温鱼忍无可忍。
他们有专门检测异能值的仪器,谢楼已经被列为重点保护对象,送上了为首的那辆装甲车,温鱼咬牙切齿地盯着那个大胡子首领:“我说了我要上车吗?谁稀罕上你的破车。”
他现在心情非常不好,因此把‘破’字念得掷地有声,那首领被他凶了之后仍然面无表情:“祝你一路平安。”
装甲车走了。
芜江大学的所有滞留者一批又一批地被运走,温鱼在操场上看着所有人被带走,他踢了踢脚边的石子儿,垂眸看向自己的手。
手里的绷带还是谢楼昨天给他扎的,温鱼重新缠了缠,扭头出了操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