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可以吧,听你说过医院现在的规定,提前做了准备。”田知意的目光落到母亲手里的宣传单上,“在看什么?”
“在选月子中心。”母亲从宣传单里抬起头,“你看家里这个样子,不放心外人来来往往的,还是封闭的月子中心省心。”
“离预产期不是还有一个月吗?”
“现在找都晚了,很多人都是五六个月的时候订了。只不过那时候管得严,我不好到处跑了看看,现在订可贵了。”
母亲把宣传单推到田知意面前:“你帮我也挑一挑。有家是明星住过的,说风景很好,可以直接看湖景,但是在酒店里,不能随便活动。还有一家是独门独户的小院,可以下楼走走,但是产后修复和瑜伽课程不比前一家。”
田知意看了宣传单的报价,分28天、42天和56天的,一串零看得她心惊胆战。
“打算订多少天的?”她问。
“56天吧,适合高龄二胎产妇,恢复得能好些。”
田知意又看了眼价格,着实不便宜。
她听说因为疫情,家里的山庄关了好久,三月底才开始做生意,客流量也大不如从前,她很担心家里的经济状况。
“订那么贵的月子中心不要紧吗?”田知意把心里的疑虑问了出来,“听说今年生意不太好做。”
“话是这么说。”母亲脸上没有半点忧色,“你还记得你杨伯伯吗?”
田知意记得去年和他家吃过饭。
“你爸当时抱了钱扔水里的心思投了他家的医疗器械厂,结果今年做口罩防护服都做疯了。”母亲边说边轻轻抚了抚小腹,“住持说这孩子是‘及时雨’,现在看来果真是有福气的。”
母亲说着,将瑯山山寺里住持说的话告诉了田知意。
田知意早就听过了一遍,并不很用心再去听。
亏她还以为父亲没和章成绢提住宿费是因为家里困难呢。
母亲腹中的孩子尚且不过个胚胎,就能被称为“有福气”。
那与父母相伴十八载的自己又算什么呢?
田知意心里不忿,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
新生儿总是代表希望。
等待孩子出生就像在等待开奖,没开的彩票总是最好的,开了没中的就成了张废纸。
她在出生前也有过被当成希望的时刻,但不妨碍现在成了废纸。
偏偏这张废纸还不能丢掉,要好好存着,保持品相,找到接手的下家,换取下一个开奖的机会。
田知意为脑中一闪而过的想法感到胆寒,但又很快想明白世事本就如此,令人胆寒的是真相本身,而不是揭开真相。
整个五一田知意没呆几天就回了壶州,高考在即,学校连单休都不再给,只没在周六晚上排晚自习,留给学生打理个人卫生。
休息就像指尖的沙,越攥越攥不住。
田知意忙里偷闲还来不及,根本没时间再为家里的事伤神。
这晚,她整理完了错题,又刷了套题,等到看书时眼花了,才停下手中的笔。
只这一会儿的走神,她的思绪便飘回了她拎着《绽放》去想找闻漫的那晚。
那时的心情已然回想不起,只有隐隐加速的心跳暗示她这一切曾真实地发生过。
这段时间来,田知意只在上下学的时候和闻漫匆匆打个照面,对话也不过是“早”或“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