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个铃铛整日在耳边叮叮当当,能不能化性云烛不知道,倒是每次犯错总能被师傅第一时间逮到。
铃铛又不敢摘,只能将膝盖上多垫点布,跪的时候不至于膝盖疼。
净尘总会看着云烛鼓鼓的膝盖发笑,然后帮他涂药。
温馨的画面在眼前一幕幕闪过,净尘只觉得心中涌入无数暖流。
但这一刻的温馨并未停留多久,便被一阵苦楚冲淡。
雪夜
两个少年转眼已经到了行冠礼的年纪。
那一日晨钟敲响之时,他们已经跪在观中,待师傅为他们束发、受冠。
太虚老祖换上一身紫袍,异常庄严,虽不比其他派别有众多长辈见证,却也丝毫不曾马虎。
为两位徒儿主持完行冠礼后,便告知他们一个消息。
“云烛、净尘,你们二人乃同日、同时生。今日为师为你们主持冠礼后,便去云游,尚无归期。这里便交由你们二人,定要勤加练习。”太虚老祖并未留给两个徒弟接受的时间,瞬间便隐匿身形消失在两双疑惑的眸光下。
日常师傅在时,他们也是放养,从来没有过多的管教,不过是丢给他们两本剑谱或是几本经书,告知他们择日要抽考。两个人为了不被责罚,便会认真学习,不敢怠慢。
久而久之,即使师傅不再责罚,也可自行完成课业。
观中有无太虚老祖,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二人还是觉得失了依靠,没了底气。
最重要的是弱冠之年的两个人还在练木剑。
太虚老祖曾说过,木剑者,非木剑,是名木剑。若是功夫得当,木剑便会化形,至于化形何物都凭个人造化。
他们从八岁开始便与各自的木剑为伴,实时挂在身侧,每日晨起第一件事就是看木剑有无发生变化。
但如今已经过去十二年,木剑仍是木剑,并无半点要变化的迹象。
二人倒也不再期待,他们这个派别从来无人挑衅,也不曾见过外人。
练剑全当是强身健体,过得倒也逍遥。
师傅突然离去,二人才觉太虚老祖虽然于生活上无用,却是二人心中的定海神针。如今就这么放手走了,整个道观交由他们二人,顿觉责任重大。
若是突然来人挑衅,他们总不能以木剑迎战。
“净尘,师傅真将这里交于我们了?”云烛心中担忧,但无拘无束的自由倒也舒服。语气中不自觉的带了些欣喜。
“云烛,我总觉得师傅突然离开有隐情,我们还是小心为是。以后更要日日勤练,至少有一人要将木剑练出剑锋,化了形,方才能守住此处。”净尘眉头微蹙,显得甚是沉稳。
“那就交给你了,师傅走了,我要自由几日才好。若是你先练出剑锋,我便尊你一声师兄。”云烛双手抱拳,少年狂妄肆意的笑容绽放在脸上。
太虚老祖只有他们两个徒弟,且二人同年同月同日生,故一直不曾分出师兄师弟的辈分。只互称名字。
小时候也曾互相争抢过大师兄的名号,怎奈师傅告知他们,只会收他们两个徒弟,争得了大师兄除了多干些活,并无用处。
两人倒也不在乎一个名号,今日云烛竟拿个做诱饵,净尘心中嘀咕了一句“幼稚”,自己提着剑去了后山。
二人早已过了辟谷的阶段,不需再为食物发愁,只是偶尔云烛生出口欲,会在山中捉几只飞鸟,潭中捞几尾鱼,随地拾些柴烤来吃。
净尘从来不碰他做的那些黑黢黢的食物,即便被塞到嘴边,也会抚开,一门心思练剑。
他自知云烛性子跳脱,若是指望他,还不如鞭策自己。
日子如飞瀑骤逝,不知不觉中已经又过了三个寒暑。
一日二人仍在潭边练剑,突然从树上落下一只鹦鹉,色彩斑斓,嘴角垂着一滴血。
云烛大喜过望,竟还有食物从天而降的,捡起奄奄一息的鹦鹉便要烤。
好在净尘眼疾手快一把抢了过来,才保住鹦鹉的脖子。
“净尘,平日我捉鸟你都不管的,今日送上门的为何要抢?”云烛将木剑丢在一旁,坐在飞瀑旁的石头上不悦道。
“今日这鸟与我有缘,你今日便忍忍吧。”净尘讨好似的坐在他旁边,检查着鹦鹉受伤翅膀。
“你看,像是被什么撕咬的。”净尘扯着鹦鹉的翅膀给云烛看。
言罢,一只猫从树上飞扑下来,若不是净尘的身手了得,恐怕鹦鹉便被它叼走。
那猫却不似普通的猫,通体玄黑,双眼泛着绿光,身形硕大。
“喂,我饿的皮包骨还能饶他一命,你都肥成这般模样了,便当积攒功德,饶它一命。”云烛看着落在远处的肥猫,良心发现般的为鹦鹉求情。
肥猫的目光从鹦鹉转移到云烛身上,瞳孔骤缩成一条细线。似乎带着些不屑和冰冷的寒意。
净尘怀中苏醒过来的鹦鹉,见到黑猫身子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净尘忙将它护在怀中,安慰似的帮他顺了顺头顶的毛。
见鹦鹉终于不再颤抖,才抬头对着眼前的猫道“如果你饿了,可以让云烛帮你下水捉鱼,可否放了这只鹦鹉?”
“我帮这只死胖子捉鱼?”云烛皱眉,他对这只肥猫并没有什么好感。“再说潭里的鱼招谁惹谁了,为什么要用自己的命换这只已经半死了的傻鸟的命。一个天上飞的,能让地上跑得捉住,蠢死了。”
他一句话将周围这几只生物骂了一个遍,净尘也被怼得说不出一句话。
一猫、一鸟就这么对峙着,二人拦在中间,让它们都不敢轻举妄动,却又都心有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