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红色头盔,又红又亮,印着黑色的圆点,活像顶着个神气的小西瓜。肖渝载着她穿遍了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带她去吃了好多藏在犄角旮旯处的宝藏小馆,也会在无人的街角处与她深情接吻。
脱下制服的肖渝再不似初见时两两相望时的克制。他的吻总带着急不可耐的热切,让未经人事的期期汲取到了一种强烈的被需要感。让她相信原来自己会被爱神眷顾,原来自己也值得被爱,何况还是被这样正直而美好的人深深地爱着。
这是期期第一次学会爱人,期期也再不想去爱别人。
裘森对此感到不可思议。
不过这时候的裘森已经不允许别人叫他裘森,只准大家喊她裘安妮。
那个阶段,急切用强烈性征表现性别的安妮似乎比她还要像个女人。妆容浓艳的安妮不止一次用笃定的语气感慨期期的好运,也正是消息四通八达的她告诉自己,原来那年肖渝能当众拘走徐迪迪并不是因为学校配合调查掌握了证据,而是他另辟蹊径,选择去徐迪迪常去的几个据点蹲守取证,这才掌握到了徐迪迪寻衅滋事、聚众斗殴的真凭实据。
“要不是为了你,我才不相信案子每天堆积如山的人民公仆会做到这份上……”安妮双手托腮,眼底霎时装满了罗曼蒂克的粉色泡泡,“所以你看,我就说人生是峰回路转的,属于你的好运才刚刚开始呢!”
“真的吗?”
“骗你干嘛,当然是真的!”
其实不止安妮,那时候的期期也开始相信,肖渝的出现或许真的是命运给她的补偿。
他对她很好。
几乎好到可以说是百依百顺。
他把所有工作外的时间都用来陪伴自己。他会费尽心思地整理路线,带她去各个好玩的地方,给她准备各种漂亮的礼物,就算要他几个月工资的戒指,他也会眉头都不皱一下的买来送给她。
尽管期期心疼钱,并不愿意接受,可肖渝却说自己努力的方向就是把所有好的一切都奉到她的眼前,不然每天的朝九晚五也会感到无趣。
在无微不至的爱中,期期开始与生活和解。就连坐在他的后座中,也开始变得心安理得。
她越来越少做噩梦,心态慢慢变得正向且积极,甚至在学校里,她也逐渐学会卸下心防,与同学们攀谈来往。期期知道,这是肖渝带给她的改变。是他无条件的耐心与包容,无声地治愈了她漫长的创伤。
那一年的情人节,在临江的摩天轮中,当肖渝举着一把亲自做的乐高花束递到她面前时,她的内心却在饱胀的甜蜜中忽生出了一丝莫名惶恐。
肖渝也被她忽如其来的眼泪惊的猝不及防。
明灭的霓虹之下,瞳仁璀璨的期期极小声地确认道,“你会离开我吗?”
“为什么会这么问?”
“我怕我习惯了所有的一切。有一天你不在了,我会没法过下去……”
“不要胡思乱想,”肖渝温柔地将她揽在怀里,摩挲着戴在她中指上那枚好看的白金戒指,“能和你度过余生的每一天,也是我最大的心愿。我们不会分开的,绝对不会。”
“你爱我吗?”
“当然。”
期期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手中亮晶晶的戒指,呢喃道,“你会娶我吗?”
“我会。”肖渝的呼吸有着短暂的停滞,但片刻后他坚定地答道,“我一定会。”
期期抱过那一大把积木花,忽然像个得到安抚巾的奶孩子般破涕为笑,“那我就相信你了。”
肖渝疑惑地反问,“你怀疑过我吗?”
“不,”期期一片一瓣儿地数着爱人为自己拼出积木花,继而略微羞赧地将脸蛋深深地埋在了这堆并没有花香味的花束里,“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所有的话,相信你会娶我回家。”
摩天轮转到了最高点。
下一秒,肖渝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
他不再说话,只是目光忧郁地侧过了眼眸,俯瞰着这座城市日新月异的无尽繁华。
他知道,他离不开期期了,或许就像期期也离不开他一样。这是他无法抗拒的内心,这是他没办法逃避的事实。他只想要她,他只想和她在一起,所以就算未来再难,他也要竭尽最大努力挡在期期前面,为她遮风避雨,为她撑起一片全新天地。
作者有话说:
哎,肖渝……
肖渝之死
死亡是凉爽的夜晚。
活着的人却如同大梦一场,困在永恒的深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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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期期原以为生活会一直这样美好地继续。
他们会如约定般结婚,生子,平平淡淡过完这幸福的一生。
可肖渝却死了。
他死在了凉爽的夏夜。
他死在了她二十一岁生日的那天。
夜班结束,匆匆赶去卫校为自己庆生的他不幸在隧道中与逆向行驶的机车迎头相撞,当场身亡。
许多年后,姚期期曾在新闻上看过一次事故现场的照片,残破的礼盒,变形的零件,拖曳着的大片血迹,与泥浆般飞溅了一地的奶油蛋糕。她甚至还在照片没有打马赛克的部分,看到了自己那枚滚在角落的红色头盔。
她的头盔总是被心细的肖渝擦得又新又亮,看起来是那么神气。
然而那个无微不至的爱人却再也不会回来了。
最初,她并不相信,只觉得这就是一场噩梦,而她也总会从这场梦中醒来。可伴随着身上越捏越多的淤青,叹气连连的爷爷,还有日日哭丧着脸陪着她的安妮,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