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开第一个瞧见他:“娘娘您怎么来了?”
“陛下怎么样了?”禅真见他一脸苦色,眼中的忧虑几乎要溢了出来,心中顿时一紧,“可是很严重吗?”
郭开朝里面望了一眼:“陛下到现在还未醒呢。”
从郭开口中听到这番话的时候,禅真才真正意识到先前绿珠所言俱是事实。他竟然不是故意伪装着哄骗她,而是切切实实伤的很重,甚至有性命之危。
“我要进去见他。”禅真无法想象,那样的男人有一天竟也会虚弱地躺在床上任人宰割。
“这……”郭开有些犹豫,倒不是怕她心怀不轨,而是知晓她是陛下心心念念的人,担心她见了那场面会难受。
“怎么?”禅真侧着头看他,“本宫身为皇后,难道连见他一面的资格都没有?”
她鲜少在宫人面前摆出皇后的威仪,郭开立时转了态度:“奴才怎敢拦着娘娘,奴才是怕娘娘受不得血腥。”
血腥?
禅真掐紧手心,只听这一词就能想象出他当时受的伤该如何严重。
“本宫并非娇弱之人。”禅真想,哪怕是具腐烂的尸体,她也非得亲自去瞧上他一眼。
郭开不敢再阻拦,方走进内室,一个花白胡子的御医就迎头匆匆走了出来,险些撞上他。
“长点眼,险些撞上娘娘。”郭开急忙挡住他,低声喝道。
御医忙的一夜未合上双眼,听到呵斥声才抬起头来,瞧见那一身华贵的衣裳,正是最受陛下宠爱的皇后娘娘,立即惶恐道:“臣知错,望皇后娘娘恕罪。”
禅真未与他计较,问:“怎么如此慌张,陛下可是醒了?”
御医颤着身子,肉眼可见的焦虑:“陛下又发起了高热,奴才正要再去叫人拿些散热的药物过来。”
禅真心中一惊,连她也知晓重伤后高热不退是何等危急的情况,连忙给他让出了路。
“快去快去!”郭开催促着他。
等御医走后,禅真才举步维艰地缓缓走到床边,每一步都格外的沉重。直到看清楚躺在床上脸上血色尽失,整个上半身缠满绷带的男人,她才停了下来。
郭开在她身后,呼吸放的极轻。
“陛下……”禅真试着唤他。
他合着双眼,从来不会漏掉她任何一句呼唤的男人第一次没有给予她回应。
“陛下……”禅真被这死一般的沉寂折磨得终于受不住,上前扑倒在了他的床边,委屈又无措地握住了他搭在床边的手,“您理理我……”
她几乎看不见他胸口的起伏,连他的呼吸声也弱不可闻,若非掌下一片滚烫,她都要以为他已经抛下她独自走了。
他怎么舍得不理她,明明他说了会一辈子缠着她不放的。
禅真之前怨恨他,可在这时,脑海中浮现的却全是他对自己的好。
他在百官面前护着她,在书房里一笔一划亲手教她写字,晨起时为她梳发描眉,在她怀孕时俯首去听她腹中的动静……
禅真十五岁前过得很苦,今生遇见他之后却全是甜,即便是前世那么多的恨意也无法全部压下的甜。
“你是故意的!”一直隐忍着的情意在此刻终于爆发了出来,“你就是想逼我主动来见你!”
她恍惚地想,她究竟是犯了什么错,前世今生都要被这个人纠缠着不放。
恨他也痛,爱他也痛,放下痛,放不下更痛。
郭开见她情绪激动,连忙上来劝道:“娘娘,陛下有龙气护体,必定能安然无恙地醒过来。”
“那他为什么不回应我?”禅真流着泪问他,“你和他是商量起来骗我对不对?”
她仿佛是寻到了寄托,带着丝希望的问他:“他是陛下,他无所不能,怎么会受人行刺?”
他明明将她护得这般严实,怎么会连他自己都护不住。
郭开才与他解释起当时的情形:“……原以为那头黑熊已经被解决了,谁知晓竟然还有一支冷箭做后手。”
“是谁?”禅真一向知晓皇家残酷,却未曾料到豫王竟会朝自己的亲生父亲动手,“那支冷箭也是豫王所为吗?”
“当时情况紧急,一时半会儿还没能查出来。”然而大部分皆以为是豫王所为,只是豫王始终咬着牙不肯认下冷箭一事。
禅真冷静了些:“我知道了,这件事现在是谁在负责调查?”
“当日在场之人皆有嫌疑,此事已移交给了刑部与大理寺共同协查。”郭开道。
“晋王殿下当时可也在场?”禅真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云沂的身影,这一瞬间的猜想令她浑身都冷了下来。
郭开回道:“晋王殿下的确在场。”
“我要交给你一件事,”禅真想起陛下临走前交给自己的虎符,没想到这么快便要派上用场,“你派人去靖安侯府一趟,不要惊动了任何人。”
她无比庆幸之前曾跟在陛下身边学习,才让她遇见这种意外不至于乱了阵脚。
“让兄长这段日子加强皇宫中的守卫,并留意一下晋王的动作。”
她无比期待自己心中的猜测不要成真,此事一定不要是晋王殿下所为。然而有能力策划行刺并伤到陛下的,她思来想去也只有那一人。
待郭开领命下去,禅真才重新看向床上的男人。
“你当日将虎符交给我,是不是已经预料到了今日的情形?”禅真想来,他其实早就给了他提示,只是她沉浸在对他的怨恨中,并不愿意去理会他。
禅真苦笑:“若真是晋王所为,那倒是我害了你。”
晋王殿下与他之前的仇恨,前世今生皆是由自己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