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真好狠的心啊,”陈定尧故意装作虚弱地咳了一声,果见她笔尖一顿,低笑道,“朕都伤的这样重了,禅真还不愿原谅朕。”
禅真知晓他是故意对自己使苦肉计,然而他身上的伤痕亦是她亲眼所见做不了假,是以她虽心知肚明却仍免不了中计。
“我都说了嘛,等陛下能够下床走动了再说。”
陈定尧顺杆子直上:“朕觉得朕现在就可以下床了。”
夜长梦多,谁知道再过几天禅真会不会又改了主意,他得趁着此刻禅真对他心软多捞些好处。
禅真哭笑不得:“陛下怎么比昭儿还难缠呢?”
被闹得有些心烦意燥了,禅真“啪”地将笔按在桌上,威胁他道:“再这样我可就不帮你写了。”
陈定尧乐得见她在自己面前这般生气鲜活的模样,对比她之前的冷漠态度好上无数倍,然而到底是刚刚重归于好,他也不敢逗得太过,便收敛了一些。
“朕知错,请禅真恕罪。”说完便恢复了正经。
禅真给他读过一遍奏章后,他只略思索一番便能迅速想出解决之道,再由禅真转写到奏书上,有些禅真不甚了解的地方,他还会停下来给禅真认真分析,几日下来,令禅真收获颇多。
自然众臣在收到由禅真批阅的奏章后心中总是有些不满,然没等到他们上书劝谏,从紫宸殿中便传出了陛下盛赞皇后娘娘贤德淑慧,不惜亲身侍疾为君分忧的言语。
众人皆知晓当今陛下是个什么性子,他既传出了这样的话,此事便是拍板定案,再无一丝回旋的机会,若有人再以此事为题,便是公然违抗君名,下场如何可想而知。
这哪里只是皇后,简直是陛下的命中之劫。众臣心中不禁感叹,将已准备好的奏书又收了回去。
秋意愈浓,到皇城中金枫遍地的时候,陈定尧终于能够勉强走下床。
禅真担忧地看着他的动作:“陛下当真无事吗?”
胸口只在起身时感受到了一些痛意,然而这点痛苦对他而言聊胜于无,他缓缓走到禅真面前,在她紧张的目光中,伸出左手一把将她揽入了怀中。
“还是这样抱着你好。”他是喜欢将她整个身子都纳入怀中的姿势,一低头便能看见她的眼睛,让他满心都充实了起来。
禅真也许久未再感受过他这般怀抱了,她有些迟疑地伸出手,终究还是坚定地回抱住了他。
右手暂时无法动,陈定尧有些可惜不能一边抱着她,一边再摸摸她的脸。
“禅真可还记得先前说过,等朕能够下床走动后,要与朕说一些话。”
禅真在他怀中仰起头,看见他期待中带着一丝忐忑的眼神。
“陛下想听我说什么?”禅真想起他前世做的那些坏事,却不想这么轻易地便遂了他的意。
陈定尧手掌贴着她的腰:“朕想听的话很多,禅真可是都愿意满足。”
“陛下想的可美。”禅真轻悠悠地扫了他一眼,“您可想好了,我只愿意答应你说一句话。”
“嗯……”陈定尧略思索了一刻,对她笑道:“那便说你爱朕吧。”
前世今生,他所求的不过只是这一句话。
禅真早有所料,脸颊贴着他的胸口微微有些滚烫。
“陛下再低一些。”她让他侧过头,竭力踮起脚尖,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在他耳边道。
“我爱你。”
这句话他两世加起来对她说了无数遍,但她还是第一次对他做出回应。
禅真想,她是该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今世的,他已经做出了改变,用了她喜欢的方式来爱他,她也该正视自己的感情。
往事不可追,她也该释怀,跟随自己的心意度过漫长余生。
她和他,还有他们的元昭,今生定能圆满。
“得禅真此言,朕死而无憾。”陈定尧终于感觉自己两世的追寻有了结果。他在见她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她,即便跨越了两世的轮回仍旧无怨无悔。
禅真伸手捂住他的嘴:“不许再说‘死’这个字了,你死了我和昭儿该怎么办?”
“嗯。”陈定尧顺势握住她的手请吻了一下,“朕会尽量活得更久些,多护着你们一点。”
“陛下别忘了答应过我要与我长长久久地活一辈子。”禅真知晓他总有一天会先于自己离去的,可她希望那一天能来得晚一些,“我不想再为陛下伤心难过了。”
“那朕争取在禅真之后再走,朕会始终护着你,伤心痛苦都由朕来承受。”他怎么会舍得先她一步走,看她为自己伤心难过,那时他的灵魂飘荡在空中都会不得安宁。
“那我与陛下便约定好了。”禅真将头埋入他的怀中开心道。
……
陈定尧自能够下床走动后便开始亲理朝政,此次遇刺他虽知幕后真凶为谁却未公开,是以众人皆以为那支暗箭亦是豫王所为。
在临朝后的第二日,陈定尧召见了云沂。
云沂一见他眉间的春风得意,便知晓禅真已与他把话说开重归于好了,心中顿时苦涩难言,仍是撑着姿态向他抱手。
“恭喜父皇得偿所愿,儿臣愿赌服输。”
陈定尧知晓云沂说的是他们在猎场中的对赌,禅真最终坚定选择了他,前世他们父子两败俱伤,今世却是他赢了。
“朕倒是小瞧了你,那一箭险些要了朕的命。”陈定尧语气淡淡,听不出太多怒意。
“到底是棋差一招没能成功,”云沂想起那日禅真悲伤流泪的模样,心中忽然庆幸自己没能真正杀了他,“父皇如今是要秋后算账治儿臣的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