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舟果然刚睡醒,也是刚开嗓,第一个音都没太出来,后面哑哑的,鼻音很降低年龄感,说到最后还咳了一小下,很软,很乖,比平时要黏一点。
如果不是因为困意,这个语气,很像在想念某个人。
晚上比较堵,回家的路途花了一个多小时,刷开大门进入玄关,家里一片寂静,灯也没开,大落地窗的通风面上开一个缝隙,面无表情的月光和冷风一起进来,似极了无数个苏唱独自回家的夜晚。
深灰的窗帘一动不动,薄薄的纱窗浅浅撩起。
苏唱换好拖鞋,车钥匙扔在柜子上,看一眼时间,已经九点过了。
餐桌收拾得很干净,厨房也是,但还有牛肉残留的香味,苏唱打开冰箱看了一眼,保鲜膜裹得很仔细,她关上冰箱,在旁边的酒柜里挑了一瓶酒。
正在餐厅的餐边柜找醒酒器,听见走廊处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于舟吸了吸鼻子,问她:“你回来啦?”
嗓子比语音里还要哑一点,带着点困意的湿润,睡衣的下摆有点皱,最上一颗扣子散开了,露出纤细的锁骨。
她一出声,死气沉沉的屋子就活了过来,也跟睡醒了似的,啪嗒啪嗒走近的脚步声是脉搏,望着她笑时吸的两下鼻子是这间住所的呼吸。
于舟“啪”一声把灯打开,自己还不忘低头用手背抵着眼眶,半是揉眼睛,半是遮光。
两秒后才抬头朝苏唱走来,坐到餐桌旁看她。
“这么早就睡觉?”苏唱把红酒倒到醒酒器里,看一眼于舟。
“有点不舒服。”于舟侧脸趴着。
不舒服?苏唱看她脸色:“哪里不舒服?”
“不知道。好像也没有。”于舟望着醒酒器,丝绸般质感的酒,收纳着灯光的玻璃壁,还有旁边的玉雕一样的手指。
“你吃的什么啊?”于舟哑着嗓子问她,慢吞吞的。说完又吸了吸鼻子。
“火锅。”苏唱看了看时间,拉开凳子坐到对面,“我身上有味道,你闻着不舒服,是不是?”
于舟摇头:“没有啊,你还是很香。”
但她真的很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睡了两场,头晕。
“要去看医生吗?”苏唱有点担心,她看起来无精打采的,“晚上吃坏东西了?”
“没有啊,我都没吃饭。”
“嗯?”苏唱透过醒酒器看她,放轻嗓子,“怎么不吃?不是做了牛肉吗?”
“我……”
于舟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绵长而温软,好像在提醒她,不要说。
但她还是说了,伴随着一点心跳:“你不在,我有点吃不下去。可能因为,嗯,做得比较多。”
收到苏唱的消息时,她很失落,但觉得失落得不应该,苏唱本来就没有义务每天回家陪她吃饭,更没有义务报备,是什么时候养成的这个习惯呢?好像也没几天。
她想,可能是,精心准备了一餐饭,做饭时想的都是苏唱会不会吃比昨天多半碗,但等了一会儿,等来的结果是一粒米都不会吃。
空落落的。
于舟认为这样不好,本来做这些也不是为了求什么回报,她也不明白,如果是对别人,比如火锅,她不会有任何要求,但为什么对苏唱有呢?
她在期待什么?
苏唱不回来,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就跑去睡觉了,越睡越头晕,闭着眼睛都难受。
俩人有一会儿没说话。
酒醒了十分钟,香气慢慢被开采。
苏唱有点开心了,同时又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阴影,她故意七点多才告诉于舟,想让她更在意一些自己的生活轨迹,她像压弹簧一样压制于舟的情绪,但结果不是为了消灭它,而是想看它忍无可忍地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