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兰舟等了会儿,听外面无甚动静,暗暗运劲挣扎,却丝毫动弹不得。他见周身铁链隐隐泛出青光,显是百炼精钢铸成,根根紧缚入肉,全无使用缩骨功脱身的余地,心下暗道:“我自己蠢笨无能,中计送命倒也罢了,骆师兄他们却等着我寻访苏先生的消息,倘若九江之约失期,岂不害了骆师姐?唉,适才只顾逞一时意气,却忘了自己重任在身,差池不得。大丈夫能屈能伸,倘他再回来拉我入伙,我先假意应承以求脱困便了。”心中盘算既定,倒也不觉惊慌,脑中细细回想沈泉点穴的手法,暗忖:“这小子一出手就点了我六处穴道,最难得是单手连环打穴,竟比师父提过武林中那些打穴名家还快得多。师父平日多与我品评天下各门各派武学长短,适才由沈泉出手竟瞧不出半点端倪,不知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忽听石室外传来一阵喧闹之声,似是有人动上了手。景兰舟心中一震,侧耳凝神细听时,外边却又重归沉寂。他正自纳闷之际,石门忽被砰的一声撞开,沈泉背向着他一步步退了进来,彭守学、尹崇礼挡在沈泉身前,也缓缓退入石室,二人手捂胸口,显然已受了伤。
景兰舟心道:“甚么人武功这般高强,转眼间便将彭尹二人打伤?啊哟,难道是冼姑娘?”心跳不觉有些加快,两眼紧紧盯着石门。忽听外面一声冷笑,声音竟有几分熟悉,紧接着一人迈步跨了进来,他一颗心禁不住沉了下去,只见进门之人黑衣蒙面,瞧身形赫然便是冼清让的师父。
那蒙面人目光如隼,扫了石室内众人一眼,冷冷道:“不想报恩寺宝塔地宫之下竟私设牢狱刑堂,倒令老夫大开眼界。”沈泉干笑道:“敢问前辈尊姓大名,深夜造访山门,不知有何见教?”蒙面人一指景兰舟道:“老夫专为此人而来。”
沈泉心中暗暗叫苦,道:“前辈可是景少侠的朋友?我等对景少侠绝无加害之意,这里头怕是有甚么误会。”那蒙面人哈哈大笑道:“你以为老夫是来救他的?也对,老夫好歹要先将他救出,然后再亲手杀了他,总不能让这小子胡里胡涂死在你们手里。”
沈泉喜道:“原来前辈跟这小子有仇?那当真再好不过,前辈但请动手,我等决不阻拦。”他虽有心延揽景兰舟收为己用,适才与之一番唇枪舌剑,早瞧出对方铁骨铮铮,多半不会答允,晚些时少不得须杀人灭口;沈泉胆子虽大,一想到要谋害顾东关的弟子,毕竟有几分战战兢兢,倘由这黑衣人出手取了景兰舟性命,自己便撇得一干二净,实是再妙不过。
那蒙面人问道:“这小子武功高得很,你们是如何将他制住?”沈泉唯唯道:“晚辈不会武功,全仗眼前两位先生相助。”蒙面人怒道:“放屁!就凭这两人的三脚猫功夫,如何能胜得过景兰舟这小子?他多半是中了你们的诡计,对不对?”沈泉笑道:“前辈果然神机妙算,一猜即中,晚辈在这小子的饮茶里下了点儿毒。”蒙面人一伸手道:“解药给我!”沈泉笑着应道:“是、是。”从怀里掏出个小白瓷瓶恭恭敬敬递了过去。
景兰舟心道:“我先前分明没有中毒,沈泉颠倒黑白,多半是要故技重施。”果见那蒙面人伸手去接,刚要触到瓷瓶,沈泉忽手指一弹,瓷瓶应声而碎,一股黄色粉雾朝对方脸上射去。
那蒙面人反应奇快,身子猛地向后弹出数尺,沈泉双掌也如影随形跟到,连攻他胸前一十二处大穴。蒙面人“咦”了一声,举手一一格开,却见沈泉一招快似一招,一击不中之后紧追着便是两三手更为犀利的杀招,武功路数之奇变卓诡,实在世所罕见。那蒙面人上来被攻了个出其不意,一时间局面竟颇为不利。
忽听背后风声响动,彭尹二人一左一右夹了上来,蒙面人正面同沈泉交手之际,一招“灵犀望月”右脚回踢将彭守学逼退数步,左侧却再也难以守御,被尹崇礼一爪抓在腿肚之上,只听嗤啦一声,左小腿登时鲜血淋漓。蒙面人一声低叱,反手一记蛇形拳迅疾绝伦击中对方胸口,尹崇礼“哇”的一声口喷鲜血直飞出去,身子重重撞在墙上。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沈泉抢上一步,重重一指点在他胸口膻中穴,那蒙面人身子晃了一晃,提起一口真气聚积在膻中穴,沈泉只觉手指好似黏在一块冰冷的铁板之上,竟然挣脱不开,大惊之下,被对方一掌击在肩头,踉跄着退开数步。
蒙面人正要乘势追击,忽地闷哼一声,后背又中了彭守学一拳。他转身一脚将彭守学踢了个筋斗,沈泉趁机从后猱身而上,两手一把扣住他肩膀,直捏得骨头咯咯作响。那蒙面人双肩倏地一沉,从沈泉腋下钻至他身后,一掌击向其后心,沈泉转身不及,只得反手贴在背心一挡,终究使不上气力,双掌相交之下,砰的一声向前跌了出去,顺势翻了个跟斗起身,嘴角缓缓淌下一丝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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